眾人聽着連氏的解釋都覺得似懂非懂，只有趙明暄，脊背忽然挺了挺，從地上站了起來。

“既然這是娘的心愿，那咱們就替她實現吧。老四，去跟先生交涉，讓他們把爹娘的法事一塊兒做了，大哥二哥，去找人幫忙把棺材打開，大嫂二嫂錦繡暮雪，娘走上這條路，老衣什麼的她應該備好了，你們找找，給她擦洗擦洗，給她換衣服吧。”

趙明暄說完話，神情沉重的站到了門口，對着還跪在地上的男孫們道。

“大郎，五郎六郎，帶着弟弟妹妹們都出去，娟兒幾個，願意送你們祖母一程的可以留下來幫忙，害怕的，可以先出去。”

害怕？

不存在的。

李念惜首先吸了吸鼻子，堅強的站了起來。

“爹，我在軍營里的時候，醫不好的傷員，都是歸我們收殮的。讓我留下來，給奶奶畫個妝容吧。”

害怕？她怎麼會害怕呢？

聽娘說，她抱回來的時候一點點大，娘那時候還沒怎麼帶過孩子，抱着她一動不敢動，是奶奶抱過了她，精心的伺候着，帶着她在村子裡到處跑，找人給她一口奶喝。

奶奶，是她心中僅次於爹娘外最值得敬重的人，她對她，只有親近，從無害怕。

趙明暄自然也明白李念惜對吳氏與眾不同的感情，沉沉點了點頭。

“好孩子，去吧，你奶奶會保佑你的。”

“三叔，我也要留下……”

“我也留下……”

“男孩子們退出去吧，咱們趙家不管女兒還是媳婦，對奶奶都只有尊敬，不會害怕的。我們，一起送送奶奶吧。”

昏暗的房間里，李念惜快速替吳氏擦掉了七竅流出來的暗血，回房拿來了自己的各種化妝的用具，趁着這個檔口，其他人則替吳氏脫下了舊衣服，擦洗了身體，換上了她放在衣櫃最顯眼處的老衣。

連氏看着那熟悉的針腳，眼淚差一點又沒忍住。

他們都覺得吳氏身體好，還能活很長時間，給趙長青做的時候都沒想起來給她做一套。

這一套，還是吳氏自己親手縫製的。

一想到這裡，她們就覺得自己心裡虧得慌。

但還是悲痛將吳氏的衣裳換了下來，接下來是李念惜給她上妝，吳氏是健健康康走的，臉上的皮膚和肉都還比較緊實，畫上妝容之後倒顯得年輕了好幾歲。

“奶奶畫完了妝容好美，不像爺爺，病了這麼久，人都瘦得脫了形。”

趙清瑤站在旁邊看着床上安靜的吳氏，擦了血跡畫上妝容之後的吳氏恢復了平日里的和藹模樣，讓她覺得奶奶並沒有死去，只是睡這了一樣，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妮妮站在她的旁邊，端詳了好一會兒，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這樣的話正好呀，曾祖奶奶這麼漂亮，曾祖爺爺在下面也不會嫌棄她的，他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眾人聞言，紛紛破涕為笑。

“你這個人小鬼大的，說的都是什麼東西？”

二妞臉上帶着笑，心裡卻十分同意女兒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