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趙長青瞪着眼不敢睡的樣子，已經連續成了整整十五個時辰，見不到他們兄弟幾個，他根本不敢合眼。

就怕自己的眼皮一合上，就再也沒有睜開的時候了。

“我……要……等……”

巧巧說得對，他得等孩子們回來，不然的話，孩子們以後會自責的。

原本是大喜的事情，他不能讓它變成遺憾和缺失。

只是他怕自己撐不住啊。

“嗯，咱們儘力等一等，等一等……那你睡會兒吧，別怕，我會叫醒你的，我出去買點兒東西去。”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吳氏的眼眶忍不住一紅。

趙長青手一空，頓時心都跟着慌了起來。

“巧……”

“放心吧，我就是有點事，很快就回來，你有什麼事跟翠鳳說就是了。”翠鳳，就是家裡的一個丫鬟。

趙長青想搖頭，不讓吳氏離開。

吳氏卻走得頭也不回。

*

八月十一晚，趙明暄等人終於如願抵達了桂花村，一下馬，兄弟妯娌幾個齊齊朝着趙長青所在的屋子撲了進來。

一進門，就看到走時候還有些人樣的趙長青已經枯瘦如柴，臉上的肉都不剩下二兩了。

“爹！”

趙明暄站在最前方，忽然大叫一聲，雙膝一軟，朝着趙長青就跪了下去。

“爹！”

身後，趙明暉趙明德趙明智，三兄弟齊齊跟着喊了一聲，跪了下去。連氏等人也跟着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喊爹的喊爹，喊爺爺的喊爺爺。

趴在床邊睡着的吳氏驚醒過來，回首看到猩紅着雙眼的孩子們，心裡莫大的擔憂和恐懼一下子爆發出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後一把撲進了離她最近的趙明暄的懷裡。

“你們可回來了呀，你們可回來了呀！我還以為你們要趕不上了，要趕不上了呀！”

吳氏這一聲嘶吼，帶的所有人都跟着低泣起來，楚雲翕深吸了一口氣，連忙拉了拉身旁趙雲崨的袖子。

“五哥，快，快去給爺爺瞧瞧，看看還有沒有的救。”

趙雲崨這才從悲傷之中回過神來，連忙爬了起來，越過了眾人，來到了趙長青的床前。

正要拿起他的手把脈，卻不想趙長青居然把手往後一縮。

“爺爺？”

趙雲崨駭然，爺爺這是什麼意思？

“五郎，公……公主呢？還有六郎……和惜兒，都……都過來讓我看看吧。”

得到了吳氏的鬆口，他真的不想再這麼撐下去了。

世間繁華，兒女孝順，子孫滿堂，他不舍的東西太多了，可有些東西不是不舍就能不舍的。

“爺爺，先讓我給你看看好嗎？珝兒和惜兒都回來了，我和虎子都娶親了，可是我們還沒有生孩子呢，爺爺，你再堅持堅持，一定會好起來的行不行？”

行醫六七年了，趙雲崨再明白趙長青那些話的意思不過了。

他這是要放棄了，叫他們回來不是想活下去，而是想看看他們，然後……然後安然離去，可以瞑目了。

這麼一想，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