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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和他們聯繫……”子規說著來在了布局以南的牆邊,湊耳去聽。他的耳力,完全可以透過這一堵牆,穿過布局的泥沼,直接聽取到沼澤之中轉子房屋內的聲音。

然而子規聽了半晌,卻是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這種情形出乎了他的預料,那麼些人同處一室,絕不可能半點兒聲音都不發出。除非他們因為什麼情況無法說話,而這個情況,只能是他們遭逢了怎樣的變故。

可是,那裡頭縱有變故,有風家六位長老在場,又有杳伯、響伯、擊征、葛孑,什麼樣的變故都該是能應付過來的。所以這沒有任何聲音,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子規扭過身來,臉上眉頭皺起,他得出了一個結論,而這個結論實是令人匪夷所思。“他們竟是不在隔壁的布局之中嗎?”

“嗯?”眾人齊齊看向了子規,“不在?怎麼可能!隔壁就是五長老的兌澤之位的現實布局。杳伯等人也是我們眼睜睜看着進入了那轉子房間的鏡面之內,藉由你的結論,那銅鏡圓的一邊是現實,方的一邊是鏡面空間,他們正是進入現實中去了!

“我們此時就在現實之中,於是他們就該在我們的隔壁不假。是不是你的聽力還並不能夠穿透泥沼,聽取沼澤之下的動靜呀?”

子規此時也無法確定了,興許是自己的問題?他實際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有自信的,但他依然是自問起來,“是我能力不濟?”

“又或者,就是最初子規得出的結論有着錯漏。”祁驁此時說道,“所以我們最開始誤判他們是落入現實之中,興許他們實際上並沒有進入現實,而是進入了更深一層的鏡面空間?”

“嗯……”子規有些不好受了,這兩種可能的情況,都不是他所能接受的,一則否定了他的聽力能力,二則否定了他之前得出的結論。他的自信以及他的預見,都確信他自己的判斷沒有產生任何的失誤。

子規細細一想,忽然看向了丹歌,“你從那轉子房間的講台銅鏡進入之後,那一邊的鏡子確定是圓的?”

丹歌重重點頭,“那還有假?!”

“你確定你曾經細緻地觀測過那一面鏡子嗎?”風和此時忽然問道。

丹歌一仰頭,“那當然!”

風和追問,“你在那鏡子里看到了什麼?”

丹歌連忙進入了回想。他還記得,那時他曾經把自己的臉貼在圓鏡上,湊進圓鏡,而得出的結論就是——他長得真好看。

“呃……”丹歌想到這裡心裡忽然沒譜了,他似乎只是藉由鏡子仔細觀測過自己的面容,可沒有仔細觀察過鏡子的情況。

而丹歌這樣一個遲疑,風和那裡已經猜測到必是出了些情況。風和從自己的口袋裡一掏,將他那一面外圓內方的銅鏡拿了出來,然後舉着銅鏡展示給了丹歌。“如果那所謂的圓鏡,出現例如我這一面鏡子相反的情況,則那一面鏡子是方是圓,恐無法定論了吧!”

丹歌瞧着風和手中的銅鏡,緩緩點頭。家主風和手中這一面圓銅鏡內尚有一個隱隱的方形,若是不細緻地瞧,是很難發現的,唯有緊盯鏡中的自己,才能看到方形。

而丹歌之前觀察的那一面圓鏡如果與家主風和手中的這一面鏡子情況相反,發覺圓鏡內的方形如果需要散開目光去看,那麼丹歌之前那麼留心自己容顏,一定不會發覺圓鏡內的方形的。

至於為什麼說那個圓鏡和家主手中的圓銅鏡情況相反,則是因為家主認定丹歌觀察的那個圓鏡處在鏡面空間內。那鏡子和家主手中的鏡子相比,一個在虛,一個在實,虛實相異,所以情形也就會相反。

“方形你不確定有?”風和問向丹歌,見到丹歌點頭,道,“那也就不能確定那圓鏡內方形就沒有。”

子規看着丹歌沉聲道“本來因為你觀測地不夠仔細,興許我當初得出的‘圓鏡為實,方鏡為虛’的結論也要推翻掉了。但好在你之前順利地從那個空間帶出了銅鑰匙,這反而讓我的結論合理起來,這銅鑰匙能被帶出也變得合理起來。

“因為杳伯他們最後進入的那個空間,實際並不是現實,而是如祁驁所言的那樣,是鏡面空間內更深一層的鏡面空間。所以這個會自然前往現實的銅鑰匙,才能被你從那個空間帶出,一直留在我們手上。

“再有,我方才以聽力從隔壁什麼都沒有探知,也佐證了杳伯他們並不在現實,而是在深一層的鏡面空間。你觀察的那一面圓鏡內一定是有一個方形了,而且方形才是那銅鏡的本真,它本就是存在於虛妄一面的鏡子。”

到此也就有了定論,丹歌看到的那所謂的圓鏡,實際是一面外圓內方而方佔主導的鏡子,因其處在虛幻的鏡面空間,所以和家主手中的這一個外圓內方鏡子情形相反。這一個需要緊盯自己才能看到鏡內的方形,而那一面鏡子,則需要散開目光才能看到。

丹歌拍頭,“是了是了。是我之前觀察不夠仔細,而當務之急,還是要想盡辦法聯繫到杳伯他們,搭救他們。我們之前和他們約定,如果我們有所遲延,他們就解開轉子房屋,到現實的五長老布局內營生,以待我們的搭救。

“可當前,他們實際處在深一層的鏡面空間之中,那鏡面興許並沒有完備的世界,恐怕只有轉子房屋一方之地,那麼他們難作營生,唯困死在裡面了!”

天子笑道“實際來說,即便當時我們就發覺那個空間是深一層的鏡面空間,杳伯他們依然會進入裡面作為人質,換取銅鑰匙,給我們在外解謎以方便。所以說雖然過程有疏漏,結果倒是沒有什麼區別。”

丹歌瞅了瞅嘴角,“什……什麼結果?他們都……”丹歌說著一咧嘴,朝自己的喉頭比划了一下。

“去!”風標白了丹歌一眼,“你老也不正經,於是總也正經不起來了!解救杳伯他們的辦法,不就正在眼前么?!”

“眼前。”丹歌順着風標的眼神兒看去,目光最終落在了家主風和手中的那一面外圓內方的銅鏡上。丹歌立時想到了這銅鏡背後的話,“契合虛實,通達明滅;行過死橋,即至生界。”

風和點頭,“對。我們在現實,而杳伯他們無論在多深的鏡面空間內,都是在虛。這也就有了可以契合的方向。”

說著,風和將手中的銅鏡端起,架在自己的面前。這銅鏡的利用辦法,風和雖說是其主人,他本也不會的。但之前,子規曾經指點蘇音用這銅鏡查看了老骨的情況,於是風和自然記下了子規教授的要領,此時正好照貓畫虎。

風和緊緊盯着鏡子中的自己,也因此這圓鏡之上的方形顯露了出來。在方形顯露的同時,這個照見現實的圓鏡子上,具有了可以照見虛幻的方部分,風和的雙目餘光從鏡子上看到的東西,就是隱在真實之下的虛幻。

風和只以餘光看了一眼,猛然一噎,呼吸就不那麼順暢了。

“父親?”風標關切地問道,自己父親的情況有些超乎自己的認知,他從沒有見自己的父親如此失態過。

子規問道“您看到了什麼?”

“既然說行過死橋……”風和嘆息道,“那你還不懂嗎?”

“死?”天子咂摸着這一個字兒,“屍首?骷髏?墳塋?墓葬?”

“該是屍山血海,骷髏成橋,冥火作燈,血泥成地。”硯龜胥師說道,“‘北為上,**下,青龍西,白虎東’。逆反陣法更迭天地,為天下異數,於是生地變作死地,一點兒也不稀奇。”

風和一聲苦笑,“那說來,倒是我見識短淺了。”

胥師忽然冷冷說道“日後還有機會。”

“日後?!”眾人齊齊驚呼起來。

“千載劫變,沒有屍山血海,怎麼可能度過呢?瑟弦綳斷一根,大道五十遁一,會是小事兒嗎?”硯龜說著嘆了一聲,而後竟是縮回自己的墨殼中了。

風和這時頓着腳步,漸漸虛空踩高,已是藉由手中的銅鏡威力,踩在了虛幻的死橋上了。“骷髏所成,冥火引道。千載靈慧不忍看,屠戮方興猶未艾。”

風和如此念叨着,他越走越高,最終走到了這整個布局的半空處,貼在了南牆邊。他似是在這南牆上抓住了什麼東西,左右搖了搖,掰了掰,也沒聽得什麼機關激發的聲音,但似乎有怎樣的門扉洞開。

在風和讓步之後,忽然就從那牆上探出一個頭來,正是沈靈兒。

“靈兒?”丹歌驚疑道。

“師父!”沈靈兒歡喜地叫了一聲,說著探出腳來,眼睛往下一瞧,“哦豁!”然後就連忙收回了腳,他再回頭看家主風和,崇拜起來,“師爺,您是怎麼站在那裡的?”

“我踩在虛幻的一面兒上。”風和答道,“你只管出來,輕身落道你師父那裡就是了。”

“哎!”沈靈兒點了點頭,回身招呼了自己身後的人一聲,然後首一個飛躍下來,落在丹歌身旁,也落入了現實之中,成為了首一個脫困的“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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