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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火的形貌不必多言,它是打大長老的身內竄出,之前潛伏幽深暗地,從不發作,其隱忍之性,正對應其佞邪之態。又此時它的本相為一團火,雖說是火,卻恍若人形一般,似乎也有着耳目,只是不具形態罷了。

但丹歌和杳伯此時作為這一團火焰此時最為憤恨的對象,首當其衝地感受到了這火焰傳來的耽耽虎視、憤憤不平。而這樣一團火,應着它的憤恨之意,通身燒得通紅,紅得如血,濃得如泥。這分明濃稠之血,其形態就更令人作嘔。

而在在場的眾多正義之士眼中,這種形態直接應證着它的罪惡。於是除了丹歌杳伯這兩大強手以外,其他不及他們的人也都不自主地煥發出正義力量,正義浩浩,而對應這一團火苗,其氣息奄奄。

這濃稠的血,這邪惡的火,便在這四面浩然正氣的炙烤之下,完全僵硬了動作,在眾目睽睽之中凝結了血色,化作了一個彷彿結在半空的血痂。而這血痂依然不能就存,四面的正氣如搗,將這血痂一下子砸成了粉碎。

最終,這血痂化作塵土,被杳伯以大力斂在一處,封藏在法力的泡泡當中。

丹歌悻悻地甩了甩手,他以為需要怎樣的交鋒呢,結果事情轉變卻這樣迅捷,他都不曾將全部的壓力放出,這東西就已經竄出了大長老的身體,最終粉碎在眾人挾持之下。丹歌道:“似乎這東西死得乾脆了點兒。”

“是啊。”杳伯點了點頭,捏着手中的法力泡泡搖了搖,“我就是疑心其中有詐,才不敢放這些粉末任意飄散。前車之鑒,後車之師。先有風非禮化塵歸仙,今日誰能肯定不會有這血痂化塵而入魔呢?!”

子規湊了過來,朝那法力泡泡里望了望,若非方才所見確實,此時他完全不會相信,這法力泡泡里黑如炭屑的粉末,就是那血痂粉碎而成的。“這東西既來自大長老的體內,而大長老罹患此症,應該就是當初在長老宮殿昏昏之時。

“而除去了這樣東西,是否意味着大長老的那陰邪惑心的技藝已經被剔除?這玩意兒會不會就像是殺手組織內部的天狼星緘口一樣,是一種防止部下背叛,探知部下下落,將部下玩弄鼓掌的毒惡標記。大長老顯然……”

“不。”杳伯搖了搖頭,“大長老應該是無知的受害者,而並不是無力的受縛者。他顯然直到剛才,也才知道自己的身內有這樣的埋伏。而若是這個埋伏與大長老施展的惑心技藝相關,則早在大長老領悟那招時,就會發覺這埋伏的存在了。

“所以那招數和這埋伏,當是分別獨立的兩樣存在。只要有這埋伏曾經一直獨立潛藏,就完全可以說明大長老之前是受了暗算。而他會的那個陰邪伎倆,恐也不是有心習得。”

“嗯。”天子點頭,“杳伯之前也曾說道,若是那惑心的陰邪由杳伯那樣的頂尖高手施展,則威力更為可怕,將人擺布之後,還能讓受害者毫無察覺。而大長老的情況,大抵就是如此了。

“那禁地深宮之中,當有個頂尖的強者,他以惑心之術擺布大長老,使得大長**得那等陰邪法術。等大長老轉醒,卻毫無記憶,但他作為修行者的深刻技藝,卻讓他無意間發現了自己新會了一樣技藝,他大概會將此歸為機緣領悟。

“而也因為如此所謂‘機緣’,讓他自以為這技藝不屬陰邪,反是天授神道,正義萬方。於是,他才敢毫不避諱地在杳伯的面前對我施展,甚至這施展其後,還不是單單為解除我硃批符紙,恐還有向杳伯顯耀的成分在其中啊。”

風家的眾人已在天子說話之際湊了上來,而天子也並沒有避諱,通順地將話語講完。而天子的話,說對了大半。

“實則……”三長老開口道,“是我給大長老出的主意,我讓他挑個適當的時機,向杳伯展示一番那惑心的技藝。讓杳伯給個斷定,這招式到底是正是邪。若是正,則兼有顯耀的意思。而若是邪……”

六長老笑道:“而其實我們並不曾想過結果會是邪。偏偏結果如此。”

杳伯沒有隨着六長老喜笑顏開,他抓住了一個關鍵,“你們都知曉這技藝,甚至是榮辱與共。莫非你們六個,都受了那等惑心之術,以所謂‘機緣’習得了這等陰邪。”

三長老一嘆,道:“一點不假。而我們不能確定的是,我們的身體之內,是否也有如同大長老這樣的埋伏存在。而如果存在,大長老的埋伏被逼出被殺死,我們身內的埋伏會如何動作?我們並不認為那禁地之內的高人會沒能力遙控我們。”

“可顯然,他是有些鞭長莫及。”丹歌道,“要是他剛才能遙控,則打從大長老受到杳伯壓制的一開始,那人就該遙控着大長老和杳伯抗衡才對。

“而任憑我們揪出那埋伏,之後將其輕易殺死,他恐是束手無策。抑或,他有更深的心機、更遠的計策。這頭一個埋伏,只是賣給我們的一個破綻,就為讓我們掉以輕心。”

丹歌的話從頭至尾都在肯定着一件事情——其他的五位長老也沒有倖免,他們的身內也有着埋伏。而埋伏此時不觸發,只是設下這埋伏的人不能或是不想。這讓五位長老想着難受起來,尤其是膽小如鼠的三長老,他實則期待着一個他身內沒有埋伏的說法。

而這個說法遲遲不來,也是因為眾人確乎不會往那個方向去向,那人與長老們初次交手,應該不會有什麼厚此薄彼,而當是一視同仁。

丹歌繼續說道:“我們此刻往最城府,最陰暗的角落裡去想,則那人的目的很有可能是為了破而後立。他以大長老身內一個埋伏的喪失,換取其他幾個人身內的埋伏安定。

“而就在方才,我確實對於這埋伏有所輕視,認為這埋伏既然如此不堪一擊,也許便在寄主身內,也沒什麼威力。如果我們都本着像我這樣的思想,就該是帶着五個強大的隱患上路了。”

天子點點頭,道:“哪怕那人真的沒有這麼寫考慮,我們為謹慎起見,還是要做好一切,我們前面臨敵,不能多有後顧之憂。所以有兩條路可選,一則,除大長老外的其他五位長老此行不隨我們前去,留守此地,這個法子的弊端,則是我們的戰力大打折扣。

“二則,我們花費巨大的時間,為五位長老排去身內埋伏。雖然那埋伏一旦現身就會迅速死亡,但將它逼離軀體可是要耗費極大力量,以杳伯一己之力,再加上丹歌頗為有限的相助,或許我們要整整耽擱一個晝夜。

“而這一個晝夜裡,什麼事情都會發生,什麼事情都無法肯定。那人或許無處可去,但總也不該束手就縛、坐以待斃才是。我們面對的那禁地之內的艱難險阻,必將更上一重。”

“除非……”子規不自覺地吐出這麼兩個字,但眾人的目光忽然聚集到他的臉上了,讓他本該說下去的話就此噎在了喉頭,沒有說出來。

丹歌最為急切地湊了過去,“除非怎樣?”

子規笑着嘆了一聲,他的話或總能預見事實,但為人做事卻不該是如此的,未來之所以叫未來,是因為未來未來之前,充滿了無數變數。他的預言,則生生將未來的廣闊切割成了狹隘。子規拗着搖頭,“我不說了。”

子規出言感嘆着,“或許困頓在狹隘當中,實是無法逃身的吧。”

見到子規說出這牛頭不對馬嘴的感慨,眾人也就未加理睬,既然子規不給明路,他們就只好自己摸索,彼此交流斟酌,以期定下一個可行的方案。

而眾人討論再三之後,最終多數人支持的結論是:拖一個晝夜。

“拖一個晝夜。”風和拍板道,“六位長老都曾在長老宮殿久住,雖說在其間多是渾渾噩噩,但他們對其中的了解到底深厚。六位長老分在長老宮殿內會議席位的兌離震巽坎艮六卦方位,各自掌控着對應的一項機關奧秘。所以禁地此行,六長老缺一不可。”

子規點了點頭,沒有做什麼反駁,六長老無論是武力還是他們對於那禁地深宮的熟悉程度,都是他們深入禁地的制勝之寶。有此制勝重寶,則禁地之行才尤為穩妥。

子規道:“既然如此,趁着夜色深沉,不如安睡修養!等明日清晨,日上三竿,明日高懸之時,藉著日光,則除去埋伏的事情當有事半功倍之效。”

“好!”風和一揮手,“風芒,你在此布置蘆席。風家本當是安全之所,但自打昨夜之後,就沒那麼安寧了。為以防萬一,眾人就此湊在一起,彼此照應。渡過此夜,明天就好過不少了。”

子規愣愣地坐在遠處,被丹歌叫了幾次才終於回神兒。

“你怎麼了?”

“家主本是謹慎之語。卻讓我忽然有些不安。”子規扭頭望向了外頭的黑色,“人有人道,鬼有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