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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這倏忽的一聲,一股子熱浪忽然從下面涌了上來,一下子擊在了這金玉八卦的金盤盤底處。這本來因為緩速而稍顯平穩的金玉八卦立刻再度宛若落在了浪頭之上,隨着巨浪的湧起而向高處衝去。

這情形又更好像是被巨人擎起一般,因為這熱浪的來襲,顯然帶着人類的思緒與操縱,這熱浪一定就是衝著杳伯等十二人來的。

“似乎這風家並不怎麼歡迎我啊。”杳伯盤坐金玉八卦的中央,強行穩住了金玉八卦,停在了半空處,沒有再動,他道,“顯然在我們衝破障壁之時,風和為首的風家上層已經覺察了異樣,認定了我們來者不善。繼而他們在此設伏,想要掀翻我們的乘舟。”

天子朝下面的遠處望去,只見下面的人群在不斷彙集,顯然全族出動,這是禦敵般的陣仗。天子嘆息着,道:“好大的陣仗呵!便是在商丘收拾狼子之流時,也沒有出動過這麼些人馬!可見我情報組織比之狼子之流,更不受他們的待見啊!”

蘇音朝着下面彙集的人群望去,這些風家人清一色的藍衫在身,不一時行伍整齊,可謂訓練有素,而一個個神采奕奕,似乎戰役噴薄。蘇音因天子的話先入為主,此時更是瞧不出任何好來。她眯眼沉聲道:“你是說,這是下馬威?”

“唉……”杳伯嘆息了一聲,“現在我們不下去,扭身折返,則這今天的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如果硬闖,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啊。”

王響聽着杳伯聲音之中的落寞之意,氣不打一處來,他道:“我收回我之前的勸告,之前我勸告你,你的貿然培植風標,會被人誤解為押寶,從而使風家陷入爭鬥,使得兄弟鬩牆。如今看來都是狗屁,這風家不需你做什麼,它早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它已經在你弟弟的帶領下,是鬥爭為體了!”

杳伯坐在金玉八卦上,彷彿抽空了氣力一般,多顯萎靡,他再次長嘆之後,將這最後的抉擇全力交給了丹歌子規等人。這一行人,都是隱隱以這二人為首的。杳伯問道:“丹歌,子規,你們看接下來該處置?你們既有少年的血性,卻也有成人的老練,是去是留……”

丹歌正立在天子的身側,抬頭端詳着天子的面容,臉上的表情時時變幻,頗是複雜。而聽得杳伯的問話,他全然當做沒有聽到,卻開口問向了天子,“素聞甄天子當初乃風家首推的客卿人物,頭腦靈敏,修行高深,命格天定。

“我料着你這等聰明的人物,記憶應該尤其不錯。可自從你離了風家,竟是連風家的儀仗忘卻了,竟是連風家的待客規格也忘卻了。這濤濤的熱浪里,難道你的思想也一塊兒燒糊了?”

天子皺眉等着丹歌,丹歌這輕佻讓此時心中憤怒的他看得很是不耐而厭惡。但他卻不得不沉着心,因為這丹歌的話語里,總是有這些機鋒暗藏的。“你要說什麼?如杳伯所言,你血性而老練,可你這老練顯然佔了大半兒,讓人聽話還要聽音兒啊!你直說了吧!”

丹歌朝正下方一指,道:“你瞧瞧那下頭,然後我們是去是留,就全部交由你來決斷了。”

“下頭?”不光天子,其他的人也都看向了金玉八卦的正下方,等眾人收回目光,幾人臉上也並沒有清明的意思,唯獨天子,他這個在風家呆了許久的人兒,瞧出了許多的門道來。他陰沉的臉色換上了笑顏,晦暗的雙目變作了明眸,他本想將其中的事情點透,卻被丹歌悄然制止了。

杳伯依然端坐,瞧着丹歌天子兩人交換眼神,扁了扁嘴,“去留可有主意了?”

丹歌聞言,聳了聳肩頭,背過了身去,他說到做到,這去留,自當由天子作決定。天子朝着杳伯一拱手,道:“杳伯,請操縱八卦,就落在那風家的人群面前!”

“好!”杳伯點點頭,他瞧着這丹歌天子的反應,卻也沒有參透他們眼神中的意思。不是他不夠聰明,只是這忽然的熱浪來襲,傳達着風家徹徹底底的惡意,這惡意一下子將他擊暈了,他渾渾噩噩的,根本難以釋懷,“這闊別的家,最終成了仇敵?”

而杳伯操持着金玉八卦緩緩降下,落向那人群之前,他此時心煩意亂的,外頭的聲響都充耳不聞了。他想着閉目適應這寧靜,但這寂靜在他來說卻是孤寂,更因為眼前的黑色茫茫,讓他通身如同置身冰窖。他沒有正眼,而是連忙出聲問了起來,“丹歌?”

“嗯?”丹歌應了聲兒,“怎麼了?”

杳伯問道:“你,你看到的風家,早就是這樣了嗎?你為什麼從來不曾和我說起呢?沈靈兒在風家無數個來回……,他……”

“早就是這樣了。一直是這樣,只是今天更直接而露骨了,這就是您久違的家,您也許還能找到些過去的影子的。”丹歌道,“至於沈靈兒,他一定也沾染了這種風氣……”

“這是荼毒!”杳伯道,“沈靈兒沈靈兒,你瞞得我多嚴實啊!你在和你師爺虛與委蛇嗎?嗯?!說話!”

丹歌輕笑起來,“你竟也知道羞愧。”顯然這話是對着沈靈兒說的,“你早幹嘛去了呢!你如果早說,或許你師爺就能有些心理準備,不至於受到如此打擊!”

杳伯幽幽一嘆後,緩緩睜開了眼,望着漸漸靠近的風家眾人。“快到了,我不知道將要面對什麼。”

丹歌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您不能以風家的身份在此存在,就用您情報組織的身份。”丹歌說著話,將杳伯攙扶着站了起來,而在杳伯站起之時,金玉八卦已經緩緩落地了。排在杳伯面前的,是滿滿的風家藍衫子弟。

杳伯挺了挺腰桿兒,這精神矍鑠的老人冷眼瞧着眼前的眾人,忽然感覺自己形單影隻,身側冷冷清清。杳伯還在納悶兒,只見眼前的眾多藍衫弟子忽然高高揚手,這讓杳伯立刻戒備起來,他一時也顧不得追尋身側的人,悄然防範這面前藍衫眾人的動作。

只見面前這藍衫弟子們齊齊揚手,然後左右手在高處一搭,繼而收在胸前,最後眾人齊齊屈膝半跪,異口同聲地高呼起來:“恭迎風杳伯伯!”

“嗯?”這眾人齊聲高喝的話讓杳伯忽然一愣,這和他方才料想的情形完全不同,他之前已經幻想着自己將要遭逢怎樣的冷眼,甚至他已經早心中操練了幾次,一定讓自己不會在無禮之前有任何動容。

但這情形已不容他忖度思索了,這和他的預料是相反的,他預備着如何解決冷眼,卻沒有預備好如何應付這盛情的歡迎。所以他臉上立時掛上了訝異神色,喜悅之情已經難以掩抑。他方才通身的冷意已被這藍衫眾人鏗鏘的字眼破冰,伴着這秋季下午的和煦日光,竟多有那麼些溫暖。

“感謝!請起!”杳伯連忙揚手招呼眾人起身。他在應付這陣仗之後,才沉下心來思索這情形的切實由來,似乎那熱浪來襲,並非是風家惡意的下馬威。他想到這裡,連忙轉身去看身後那熱浪來襲的地方。

轉身之後,他發覺是丹歌立在他的身後背對着他,而不知何時,其他的十人,已經離開金玉八卦,避在了一旁。杳伯忙問了起來,“你怎麼背對着我,他們又怎麼避到那一邊兒去了。”

丹歌笑道:“他們恭迎的是你,我們都受不起這禮數的。”

杳伯問道:“那你怎麼沒和他們似的一起躲在那一邊兒去?”

“他們早就在天子的悄然安排下撤下金玉八卦了,而總要留個人來應付您吧,我就自告奮勇了。”

杳伯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了丹歌的身邊,“你一早就知道這是一場盛大的迎接,而不是下馬威?”

丹歌點點頭,“嗯。”

“你如何知道的呢?就連天子也……”杳伯說著苦笑起來,“怪不得你剛才那麼挖苦他呢。可你是如何……”

不待杳伯說完,丹歌已經伸手指向了臉前的遠處,偌大的火焰騰騰,在這本來不暗的下午,熊熊燃燒着,映得天地失色,恍若金烏盤踞,天地的光輝都自此而起。“您遭逢的那等熱浪,您沒有想過它的源頭嗎?它是來自祭壇千載的火焰。”

“啊……”杳伯望着遠處那火焰,終於懂了,“我以為這眾多藍衫子弟的歡迎已經夠盛大了,沒料到這歡迎最盛大之處,就在這一開始的地方。祭壇燃火,這是何其尊貴的禮數啊,我何德何能……”

“你意會錯了,這是烽火,我是要告知全族,有大敵當前。”風和的聲音適時地響了起來,而起聲音之中難掩的調笑,都表明着這是個玩笑。

杳伯無需扭頭,他闊別了風家許久,但他和他的弟弟,卻時常歡聚的,所以他沒有欣喜於風和的出現,只欣喜於風和歡迎他的如此盛大陣仗。“那便戰吧,祭壇火焰雄雄,那祭台曾見證你我兄弟曾經的切磋,今天終於要分個勝負了。”

風和此時已經來在了杳伯的身側,“這一回我不和你比,桓兒已經告訴我了,你新升了境界。三月前你才剛剛新升了境界,昨夜又升,天底下哪有你這樣兒作弊的呢!”

“哼。”杳伯輕笑了一聲,“這是作弊么?這叫慧眼識珠。”

“那這珠是……”風和說著,已經將目光移向丹歌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龍舌之禍》,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