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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曾想這風家未來繼任新主,便在風和這頗具任性的思索之中,有了一些方向。而新主之事,其干係風家偌大全族,乃價值何止千萬顆元陽珠所能比擬的事情,卻在風和錙銖必較中,以一顆元陽珠識斷的品性,慨然託付。

若是旁人知曉這些,必定納悶,好似是風和吝嗇品性,一顆珠子上斤斤計較,卻又好似風和本質慷慨,風家偌大全族之新主,就在這不算考究的查驗中隨便定下了歸屬。

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風杳與王響早先在清杳居思索出的風家新主人選,似乎確乎要成真了。當然,風杳和王響並不知道他們當時的推測在此時只因為一顆元陽珠有了定論,他們的心思都放在這祭壇高天之上,碗壁之上。

“似乎,事情果如子規預料的那樣發展,這碗壁,就在我們認定的方向上。”杳伯道,“但這一個點的驗證得出的結論存在偶然性,我們要換幾個地方再試幾次。桓兒,再去向你父親討那元陽珠吧。”

風桓連忙應了一聲,“好。”但他轉身而下時,心中卻感受到了異樣的疏離,他望着那天底下自己父親手中的元陽珠,本來只需一語可得的寶珠,此刻再去討要時,竟是一時有莫名的難以啟齒。而其實自己的父親風和,依然還是那樣和善的。

“發生了什麼?”風桓再心中暗暗問了一句,他沒有答案,他只在猶豫片刻後就果決起來。他迅速地落至地面,藉著一股子衝勁兒,莽道,“爸,再給我元陽珠,我們還需再驗幾次。”

“好。”風和沒有任何的遲疑,就此將手中的元陽珠遞給了風桓,他和善臉上有着並不明顯的肅穆,看着風桓的深情里多了幾分打量。他其實在這一刻已是在心中對自己暗暗的發問,“這就是傳承,他接的住,他守得住嗎?”

修行者鍊氣士們都有這樣神經質般的感受,就彷彿是靈感忽現,他們到了某一個時刻,總有那麼福至心靈之時,之前無法確定的事情,冥冥中有了玄奇的解法。這個解法與事情也許毫不相干,但得來的結論從來都是使人信服的,或者說是無悔的。

但顯然,風桓雖然明明有感此時的情形特殊,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父親風和處在了這種玄妙的狀態里。他更沒有料到,自己手中的元陽珠在風和的眼中,成為了一顆試金石。

此時遞過元陽珠的風和鬆了手,他看着風桓穩穩地接住了元陽珠,恍若承接了毫無分量的東西,手臂連一絲顫動都沒有。在風和的玄奇解答里,這個動作表示着風桓有着足夠撐起風家的能力,可至於能否守住,則要看稍時的表現了。

風桓辭別了風和,搖身而起,連同眾位長老故技重施,在新的地方再次驗證了碗壁的存在,確如眾人的結論那般,碗壁顯然是存在的。風和在欣喜如此結論之餘,望着再一次被他接在手中的元陽珠,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了。

“他總該來救一下的。”風和望着高天之上,立在杳伯身側的風桓,兩人的一枚飄舞,顯示出同樣的瀟洒恣意,他們兩個,似乎可以疊合,而也意味着他們或將是同樣的出路。風和幽幽一嘆,“時也命也。大概命途如此,其實無關禍福。”

“爸……”就在風和思索之際,耳畔的聲音再次傳來,風桓再一次面帶笑容地站在了風和的面前,朝着他稍稍伸手,同樣的話語,元陽珠還需第三次驗證,再次要借走寶珠。風桓顯然什麼都沒有發覺,之前的感受也被他拋到腦後去了。

風和卻遲疑了,再一次?再一次將風家托在風和之手,他會珍惜嗎?風和沒有多想,如果有無數次的機會,他願意做無數次的嘗試,風桓是他看好的新主,風桓從善如流、從容不迫。

風和這一次將寶珠按在了風桓的手心,笑道:“這東西可是寶貝的呀。”

“我自知道的。”風桓笑着,細心捧着那元陽珠緩緩而升,再次立在高處。

風和望着天上的風桓,暗嘆,“尚能錦上添花……”

隨之元陽珠已落,光明陡失後,風桓高高站在天空,沒有接下來的動作,他顯然將接住元陽珠的重任托在了風和身上。

“卻無雪中送炭。”風和有些失落了,他所處的位置再橫跨三兩步,就能接住那落下的元陽珠,甚至他立在原處一動不動,只是操起法訣,就可以將元陽珠托住。但他沒有,他只決絕地轉身,緩緩踱步朝丹歌子規等一眾人走去。

“爸!”高空中出現了一聲吶喊,其中的焦急之意自然清晰,而那個焦急的身影,施展着千斤墜術,以極快的速度緊追自由落下的元陽珠。然而這元陽珠置身在風和的玄奇之中,顯示了無與倫比的速度,命中注定,風桓永遠追之莫及。

風桓看也不看,“我總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吧。”

“嗖。”風桓身側略過了一道身影,正是風標施展神行也去相救了。而比他更快的譬如擊征蘇音等人,卻紋絲未動——旁觀者清,他們已經感覺出在這事情似乎有着一些尚未言明的深意了。

照着風桓風標的速度,他們誰也別想接住了。但風桓其實在注意風標出手時,忽略了同一時陡射而出的一道細微羽毛。那羽毛貼着地面,趕在了風家兩位公子之前,來在了落點。

“如果這就是風家的命運……”風和已經不自覺的轉身,他要看看象徵他風家的元陽珠崩析的場面,他要看看風家會被毀成什麼樣子。

“噗。”夜明珠以超然的速度砸在了地面上,頗具現代化的祭壇,是混凝土的地面,其中施加金土之力,堅硬異常。一顆早被毒噬的珠子自高處砸落其上,只有崩碎一條路而已。

可偏偏,那珠子並沒有發出任何清脆的撞擊聲音,反而如同落在棉花上一樣毫無聲響。即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一片纖弱的羽毛,托着那徵兆風家未來的寶珠,輕易地懸浮起來,得心應手,毫不費力。

下竄的風桓與急奔神行的風標同一時停下了身形。在他們的眼前,那羽毛忽然紛揚着化作有千百之數,在一片白色之中,一道身影越來越凝實,丹歌以其出神入化的金蟬脫殼之術,現身在了元陽珠畔,眾人眼前。

丹歌手中捏着那元陽珠,頗有些玩味地看着家主風和,笑道:“您似乎想以此看清些什麼……”

風和一笑,有些感慨地說著玄玄的話,“我什麼都看清了。”

“是嘛。”丹歌隨手將元陽珠遞給不遠處的風標,這個舉動卻讓風和的眼睛一眯,暗暗嘆道,“我確實都看清了,所有的結果。”

丹歌問道:“那麼,既然您看清了這些,風家此地鱗屑浮空是由人氣導致的這一結論,您也沒有異議吧。”

“沒有。”風和點了點頭,他心中更重要的事情有了結論,這上面他自不會過多糾結。“我們此時可以返回正殿,我與六位長老一道,結合風家卦數奧妙,占算坑洞內元陽真火的來路。”

“呃……”天子沉吟了一會兒,道,“雖然我們確實驗證了此地之事,此地也確實是因為毒氣存在殺滅了人氣,人氣由此形成碗壁,鱗屑於是集合在碗底之處造成浮空。但祭壇、染坊、菊水三地地域不同,發生的事情也當迥異。

“雖然我們找到了三地都有此毒氣的聯繫,卻並不能證明其他兩地的人氣情形成因就也是毒氣。退一步說,便是證明了三地人氣都因為毒氣形成一樣的臨界,促使鱗屑浮空,卻也不能排除影響鱗屑浮空的其他因素的存在。

“我只舉一例,之前我在風家工作的情報部門,曾經為了記述情報,有將過去風家含有‘卒’的菊水帶回部門研究,也曾以蒸煮之法、毒殺之法,進行過測試。那時候蒸騰出的毒氣想來也是不小。

“到今日你們看那情報部門情形,也是這幾月來的人跡罕至之所,它的情形與祭壇、染坊、菊水三地的情形差別不大,但風桓並不曾提起那裡有過鱗屑浮空之事。若是有,早在我們經過那裡時,風桓就會提起了。

“可見,同為人跡罕至之所,同為毒氣侵染之地,鱗屑卻依然有浮空與否的差異。而情報部門與其他三地的主要差異,就在於少了水火。那我大膽推測,或許水火,也是影響鱗屑浮空的一大要素。”

“啪”,丹歌一拍手,繼而將手一攤,苦笑道,“好容易把水火排除掉,你這會兒卻又給撿回來了!偏偏你這撿的還有理有據,我們無法反駁。你說,單是此地的水火,當如何解釋?”

天子早有答案,他答道:“照着地面這祭壇的形貌來看,天上形成的碗,應該也是像這樣的階梯式吧。便是因為地面上人頭攢動,對應着天上的碗壁階梯沒有這麼明顯,卻應該還是有錯落的吧。

“這樣的碗現實中也有創意,就是雙線斗笠碗,而在這樣的碗中,從碗邊緣落下的東西,應該有不小的機會會被隔在這碗壁上吧。

“照此推測,風桓看到的鱗屑浮空情形,本該是中心一個大圓,大圓外幾個彼此相隔距離相同的同心圓圈才對。但這種情形並沒有出現,也就是鱗屑沒有被隔在碗壁,而是完全落在了碗底。這情況的解釋只可能是,在碗底,存在着一種吸引!”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