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方召聽這話就知道什麼意思了,往司祿手中掃了眼,“沒帶刀。”

“……沒。”司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找人幫忙還帶刀,會被誤會火拚的吧?

不過,聽方召提到刀,司祿對方召又多了一層信心。他飾演的那個角色,就是刀不離手的人。

“進來吧。”方召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

司祿客氣地接過來,“謝謝。”

但是沒敢喝。

他經紀人多次跟他說過,不要輕易喝別人遞過來的水,就算是同公司的也要防一手,大家是競爭關係,誰知道對方會不會為了競爭某個角色或者達到其他目的,而在裡面加點東西?

進劇組之前經紀人也叮囑過他,防備其他演員,尤其是對手公司,比如銀翼的人,就算對方看着非常熱情友好,也要保持謹慎。不說嚴重的,就算只是拉一天肚子,也夠你難受。工作壓力,心理壓力,天氣不好的時候更是渾身難受,再來個拉肚子,半條命也就去了。

現在,方召遞過來的這杯水,他喝不喝?

“你想更了解‘祁觀’這個人?”方召問。

祁觀,就是劇中司祿飾演的那個人。

“對!”司祿的注意力從水杯移開,認真道:“我查過很多資料,但形象依舊不夠清晰,劇本裡面對‘祁觀’這個人的介紹也不夠詳細,演的時候,前面幾季還好,但第五季是最關鍵的時候,我想演好這個角色,希望能更好地將這個角色、將那個人,呈現出來。聽說你也是延洲這邊顧問團成員,應該對那段歷史更了解,也許知道的比我更多,所以我過來問問。”

“祁觀哪……他那個人,很特別,不適合生在和平時期。滅世紀對別人來說是地獄,但對他而言,卻更自在。他的思想其實更復古,喜歡用刀不喜歡槍,三觀也與常人不一樣,對他來說,強者是不需要幫助的,他只會幫助弱者。所以,他可以站在旁邊冷漠看着一個強者甚至更多強者去死,但也能為了兩個體弱的研究員而死無全屍……”

祁觀那個人,方召記得,曾經他也邀請過祁觀加入自己的隊伍,但被拒絕了。

“咱們不是一路人。”

這是祁觀的回復,然後帶着他那把修長的刀,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就像是古時候的遊俠,做事情全憑本心,至於別人什麼看法,他壓根不理會。似乎什麼都不在意,卻又有自己的堅持,也固執。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方召重生後,看過創世紀時期留下來的一些資料,能將墓遷進洲烈士陵園的人,每一個都是經過多番審核的。

祁觀的行事作風,令人不喜,在創世紀時期遷墓的時候,也遭到一些人的反對,但最後還是遷入烈士陵園了。

在後世看來,他的功遠大於過,因為他救的人,就是後來研究出多種抗病毒藥劑的醫生,也是創世紀時期成立科學院總院時的第一批元老級成員。

當年,祁觀自己恐怕也沒想到會救出一個如此偉大的科學家。

祁觀在烈士陵園的墓,沒有骸骨,只有一把滿是痕迹的刀。遷墓的時候,是那名醫生親手將那把刀放進墓中的。如今放在博物館的是個複製品。

司祿拍戲的道具刀,就是根據博物館的那個複製品而再次複製出來的。

此時,司祿坐在沙發上仔細聽着方召分析“祁觀”這個人,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喝水。

再看看水杯,只剩下一半。

司祿:“!!”

他在過去的十分鐘裡面,竟然無意識地喝了半杯水!!

會不會拉肚子?

裡面會不會下毒?

不是司祿凡事喜歡往壞處想,而是他經紀人經常這麼嚇他。

但司祿卻沒有時間去繼續糾結,相比起這個,他更希望能從方召口中聽說關於“祁觀”這個人的事情,為此,就算中毒又何妨?

方召口中的祁觀,與司祿查到的一些資料上的有點差別,但卻又讓這個人更生活。歷史資料中記載的祁觀,司祿總覺得有點虛假,也不完全,就像是靈魂缺少了重要的一部分,不夠深刻。

可聽着方召的這些話,之前司祿一直覺得被迷糊困住的思緒,似乎在漸漸清晰。方召說的這些,就是關鍵點,就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東西!

說話間,方召走到放置音樂鍵盤的地方,這是他平時回來創作的時候用到的。提起祁觀那個很久很久沒見的人,方召又不自覺將手放在上面。

一鍵琴音起,破霧輕飛去。

“對祁觀那個人而言,生,幻化成風;死,隨風飄逸。沒有什麼不同。”

不知是被方召的話影響,還是音符太具魔力,司祿的思緒完全沉浸下來。

不問結果,不辭勞苦;

一時,一日,一月,一季,一年,一輪,一生;

直入本心。

可能,那就是祁觀的修行之路。

司祿拿到劇本的時候,查資料的時候,曾以為看到的是荒野之上無人作伴的孤寂,但或許並不是那樣。

他以為面臨死亡的時候,祁觀應該同其他人那樣會有更多的情緒表現,但或許也不是那樣。

司祿似乎能看見自己腦海中,那些低沉、壓抑的情緒。

陽光藏在世界背面,風吹過來只剩冰涼。

他似乎又看到了荒野之上的孤獨,但孤獨的最終,心卻不如來時那般煩躁。

沉思,似乎有點不甘,有些落寞。

再後來,那些情緒都沒有了。

他彷彿聽到了風在夜空下歌着唱,彷彿看到一顆星星從天上降落到湖面,依舊發著光。

周圍的世界沉默如深海。

閉眼,睜眼,微笑。

沒有不甘,沒有落寞。

生,幻化成風。

死,隨風飄逸。

行者無疆!

司祿手指握攏,卻心下一空。

“刀呢?”司祿喃喃道。

“你放在自己屋裡了。”方召停下敲擊琴鍵。

司祿轉身離開,若是之前的他,還會客氣禮貌地說一些話,但現在,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方召看着關上的門,嘆氣。

那些人,都已經過去五百多年,快六百年了!

——

另一邊,司祿從方召那裡回來之後的幾天,一直待在宿舍里,直到《創世紀》延洲篇第五季開拍。

在劇組裡,司祿失去了平日那種拘謹的禮貌,更洒脫,更肆無忌憚,卻又克制在一個圈定的範圍。刀不離手。

劇組的人都察覺到了他這種變化,卻沒有多餘的言語。都是同行,理解這種情況意味着什麼。

導演欣喜,知道他這是找到狀態了,卻也擔憂,憂心他拍完之後走不出去。

等戲份完全拍完的那一天,導演看他還愣愣站在那裡,過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待會兒記得去戴醫生那裡一趟。”

那把道具刀,導演也讓人收走,既然戲份拍完了,刀具這類東西,還是收回來更保險。不過,對於司祿這種狀態,他們導演組的人見得太多了,這種狀態的絕對不是個別現象。越往後,陷入這種狀態的演員更多,昨天他還聽到心理醫生團隊的人跟羅曼導演建議增加心理醫生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