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大典幾點開始？我們好像是來得太早了。”栗發女開心地輕啟粉嫩的雙唇笑起來，她的聲音帶着沙沙的尾音，又輕柔又爽朗：“我其實不清楚是祭祀什麼，覺得好玩兒就來了。”
“祭祀大典吉時是九時。”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髮的顏色映照的，也微微泛着栗色說：“這樣的祭祀大典其實非常難得一見，是黃帝拜祖大典。”
“皇帝？哪個皇帝？秦始皇？”栗發女饒有興味地仔細聽我說著，看着很專註又好奇的樣子。
“不是那個，是黃……”我伸出左手掌，用右手指尖在掌心寫給她看，她把頭湊過來，頭髮晃啊晃的蹭到我的面頰，我覺得血壓都要升高了，深吸了一口氣……這節奏，是要逼得我流鼻血啊。
“黃帝就是那個，遠古時候的五帝之首姬軒轅。”我耐心地解釋着，小黑貓伸出小爪爪，奶聲奶氣地喵喵叫兩聲。我接著說：“焚香跪拜、尋根祭祖，就是指的祭祀大典。”
“我也不懂。”她的栗色眼珠閃爍着崇拜的光芒，笑眯眯地露出潔白細小的牙齒：“來的大人物都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不過一會兒看啊，佩戴清芙蓉冠的就是北天師道的高功法師。”我也在伸頭向祭壇看去，這時候還太早，只有零零星星的工作人員。
“清芙蓉冠？”她略帶羞澀地低聲說：“你什麼都會哦，不像我，都聽不懂你說的詞兒。”
我看着她白得透明的纖纖玉手輕輕撫摸着小黑貓，不禁有點錯覺，似乎看到了靈巧的小獸的小爪子一樣。
“清芙蓉冠，就是帶頭上的，像是蓮花形狀的帽子。在天師中有道門三冠，也就是蓮花、松柏、靈芝，這三冠只有高功法師才可以佩戴。待會兒你要是看到戴着這三種道冠的，肯定就是今天到場的大人物。”我說完忽然覺得心裡不太自在，今天我這是話太多了。
“那會不會有的人冒充高功法師戴道門三冠？”栗發女追問道，又換了一隻手撫摸着小黑貓。
“不會。因為這道門三冠不是普通的帽子，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戴的。只有修鍊了服餌之術和符水禁咒之術，達到上窮天璣、下級地利的境地，能夠遠取諸物，近取諸身之後，心至道出，純凈至妙，自然道門三冠加持。”我才思泉涌般把道門三冠是修鍊而成的過程說得清清楚楚。
栗發女那邊靜靜地看着我，唉，很顯然我是對牛彈琴了，今天我怎麼這麼多話呢。
栗發女輕聲笑了說：“我聽不懂。”她近乎崇拜地熱切地看着我，栗色的髮絲飄動着，還有如星子般瑩亮的栗色眼眸：“是說，這個什麼帽子不是人人都能戴的，只有高功法師經過修鍊才能修來的，對嗎？”
她聲音脆生生清凌凌的，我發現自己滔滔不絕地說這麼多，是因為我不想冷場，不想讓她離開。
或者，就是想在她面前表現一番。
我的嘴此刻根本就停不下來：“這樣，你一會兒要是看到頭戴道門三冠，身穿上清洞真玉羅簫台袍的，--
那就一定是今天最重要的高功法師，准沒錯！”
“哦，你是不是很快就能修鍊到高功法師的程度了？”她笑盈盈地問。
我倒吸一口冷氣，凌然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是天師？！”
栗發女眨眨眼睛，笑着雙手抱着小黑貓捂到嘴邊，小黑貓的小爪子肉嘟嘟地一抓一抓的，她放下來小黑貓來，說：“我猜的，我聰明吧？”
我又打一個寒顫，今天我真的話太多了。
人群忽然一陣歡騰，就見有上千人穿着白色的練功服揮舞起各色的姓氏旗幟，是嘉賓們要入場了。
“是高功法師要到了嗎？”栗發女無意似的白皙的手碰觸了我的手臂。我立刻覺得周身嗖得一下麻嗖嗖的，竟然心悸了一下。
我咬住嘴唇，不想讓她看出我的心裡的觸動。
就見人群又是一陣歡呼，身穿黃色練功服的武院弟子舞動着九條巨龍在場內穿梭熱場。
“哎，王浩，”她緊緊盯着入場口，興奮地說：“高功法師出來沒？”
我伸頭看着場內，就聽得一聲“吉時到……”，九點四十五分，拜祖大典的嘉賓們緩緩步入祭壇，走在前面的人中，就有一個是佩戴着清芙蓉冠的高功法師。
“看到沒？”我側過頭指給栗發女看：“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高功法師。”
我一下子瞥見她的臉孔，一副熱切而又殘忍的表情，很奇怪的樣子。她覺察到我在看她，旋即變得歡快起來說：“最前面的哪個？左邊的？”
“對！就是那位大師。”
盛世禮炮轟隆隆地響了二十一響，震天動地。
小黑貓喵喵叫着，被驚直得往栗發女懷裡鑽。
“哦哦哦……”她輕聲細語地撫摸着小黑貓安慰着它，又對我粲然一笑說：“我得走了，這個小傢伙兒害怕。”說著就快步離開了。
看着她急匆匆地淹沒在人群中，突然想到，她無意中叫我“王浩”？！
她是誰？如果說我是天師這件事她是猜對的，那麼，她怎麼知道我叫王浩！
不過，她絕對不是鬼，也不是陰屍，因為我根本沒有探測到這裡有絲毫的陰氣。
如果有，哪怕一絲一毫的陰氣，估計不用我感知到，在場的來自四海八方的天師也早已經將它們清理殆盡了。
我放下心來，知道就知道吧，我不想再探究。
當務之急是我要在祭祀大典後拜見高功法師，高功法師都精修方技，深諳符水，卜筮、讖緯不在話下，最精通的是醫術，有起死回生的本領。
我一定好懇求高功法師救張寧一命！
於是我從人群里擠出來，來到距離祭壇最近的一角，這邊是祭祀禮畢後，高功法師的必經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