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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後,趙郢一行人經過一番長途跋涉終於來到了陵安。陵安的現狀比奏摺中的描述還要嚴重幾分,洪水還未曾停歇,百姓們被困在城郊的高山上,生活物資極度匱乏,最嚴重的是糧食已經所剩無幾,已經有百姓開始挖樹根吃了。若是再這樣下去怕是要出現易子而食的可怖情況。

趙郢自幼錦衣玉食,雖然一路上想象過很多次陵安的慘狀,但乍然看見這般凄慘的景象,心中仍是震動不已。

“陵安郡守何在?”趙郢拖住一名面色匆匆的男子沉聲問道。

那男子抬頭打量了一眼趙郢,見他雖是身着便衣,但那布料質量卻是上乘,眉宇之間更是一派渾然天成的貴氣,顯然身份不凡。

“呵,那狗官早就卷着銀兩跑了,怎麼的,你是京都派來的?怕別是又要來搜刮油水吧!”那男子一臉的鄙夷,語氣中滿是不屑,顯然是將趙郢當做了與那些貪官污吏同流合污之人。

“大膽!竟敢如此對二……”

一旁的侍衛聞言頓時大怒,待要出口責罵之時卻被趙郢一揮手攔了下來。

那人見狀冷笑數聲道:“喲,架子倒是蠻大的,也不知是哪家的貴公子來這窮鄉僻壤遊玩呢!”

趙郢從未沒受過這樣的氣,他心中自然有幾分怒氣,但他仍是好脾氣地說道:“我是京都御史,前來賑濟災民,初到陵安還不甚了解情況,你可以將詳細的情況講與我么?”

那男人聞言擰起了眉,面色有幾分猶豫,趙郢也不心急,目光誠摯地看着他,最終那人嘆了一口氣說道:“洪水發了二十日有餘,郡守在第三日就跑了路,眼下山中糧草消耗殆盡,城中百姓死傷約有十之一二,洪水卻沒有任何停歇的跡象,城中地處低地,早已被水淹的什麼都沒有了。”

“兄台可是在城中任了官職?”趙郢見此人說話極有條理,神色亦與尋常百姓不同,便在心中猜想約摸是原先的官吏。

“我是陵安的縣令,程遠錚。”

趙郢心中恍然,在來的路上他特意看了陵安官員的名單和簡單的履歷,這程遠錚原本是前幾年的新科狀元,但因性格直率,不夠圓滑,所以被一貶再貶,最後直接被貶到了陵安做一個小小的縣令官。

“此番我押了一批物資前來,隨後的錢款和糧草還有十日才能送來,你清點之後先將糧草分與百姓,至於救災一事還需從長計議。”趙郢沉聲吩咐道。眼下他需得親自了解情況才能夠做出判斷,而目前最緊要的事就是填飽百姓的肚子,安撫民心。

程遠錚聞言面上一喜,看向趙郢的目光帶了幾分難以置信。

“你說的是真的?”

趙郢面帶笑容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有幾分沉重,看程遠錚的表現,恐怕陵安之前的官員沒幾個能派上用場的,皆是些想方設法搜刮百姓財物的人。

程遠錚心中大喜,向趙郢道了聲謝之後便隨着他的人前去清點物資。

就在此時,趙郢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人牽了牽,他微微垂下頭,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那女孩兒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了一身破布衫,luǒlù出來的胳膊和小腿上還有些劃痕,應是被山上的灌木劃得。她面色蠟黃,這幾日顯然餓得不輕。

女子仰着頭看向眼前英俊而挺拔的男人,怯生生地問道:“你真的是京都派來的大官嗎?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趙郢放緩了語氣說道:“請說。”

女孩眼中蓄起了淚水,她輕輕咬了咬唇說道:“我家哥哥被洪水沖走了,我去求郡守,他不肯救我哥哥,你能幫我找找我哥哥嗎?”

趙郢心中一酸,郡守三日前就跑了,那這女子的哥哥已經消失了快二十日了,洪水這般大,顯然是沒救了。

那女子見趙郢不說話,看向他的目光漸漸暗了下來,眼眶更是紅了幾分,顯得十分可憐。

趙郢見狀心中一軟,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了那女子的身上,輕聲說道:“我會幫你找的。”

女子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她向趙郢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趙郢微微一笑,隨後便轉身去了後山來了解情況。

女子看着趙郢離去的背影,輕輕捏住了披風的一角,蠟黃的面上泛起陣陣紅暈,竟有幾分光彩奪目的意味。

兩日後,趙郢在徹底了解情況後迅速和程遠錚定下了重修大壩的計劃。而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渠泄洪。

趙郢將肩上的沙袋卸下,他活動了一下肩膀,面上有幾分疲倦。眼下人手不夠,他便同參工的百姓一同勞作,這一舉動令當地的百姓十分感動,不過幾日便與趙郢親近起來。趙郢心中也十分愉悅,雖是累了些,但這樣簡單的環境卻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放鬆。

就在此時一道纖細的背影出現在趙郢的視線中,那道背影扛着與自己十分不符的沙袋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彷彿下一秒就會摔倒一般。

趙郢皺起了眉,按理說這樣瘦弱的少年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跟程遠錚說過老弱婦孺以及身體瘦弱帶傷者一律不得參工。

趙郢大步向前走去,那道身影似乎終於承受不住肩上的重量,歪着身子倒向一邊。趙郢眼疾手快地一手扶住少年,一手使了巧勁卸下沙袋。

“你是誰家的孩子?為什麼在這裡?你肩上還有傷,誰放你進來的?”趙郢語氣中帶了幾分嚴厲,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慘不忍睹的肩上。

因為踉蹌那少年的衣襟微敞,露出了肩上因為搬運沙袋而留下的傷口。那傷口紅腫不堪,隱隱還有幾分血絲滲出,在少年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猙獰。

趙郢皺着眉取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葯就要給少年塗上,那少年卻一直往後縮,想要把落下的衣裳拉起來蓋住自己的肩。

“躲什麼躲!”趙郢眉頭皺的更深,他沒好氣地抬起頭瞪向少年,他對這樣扭捏的男子一向沒什麼好脾氣。然而趙郢卻在瞧見少年的容貌時愣了神。

“怎麼是你?”原來是那日的少女。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