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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本來只想帶走那女的,剛剛我發現,你才是真正的勁敵。我給你一個選擇,現在當場就死或者是老老實實跟我們走,二選其一,怎麼樣?”中年人猙獰地笑着,如同一隻飢餓的豺狗。

“還有第三種選擇嗎?”我淡淡地回應。

我希望用拖延時間來向桑晚魚傳達另一種暗示,而且此刻車內有了動靜,她已經爬到了擋風玻璃前,警惕地向外面張望着。

“沒有,要麼走,要麼死。”中年人得勢不饒人。

“大家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逼我們走絕路?”我問。

中年人沒有看出我在做戲,獰笑着回答:“心月無向派與黃花會永遠都是死敵,你既然站在那一邊,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別拖時間了,沒有人會來救你們!高木,高木,再搞輛車子來——”

受傷的人向四周看了看,踉踉蹌蹌地向我剛剛洗完的車子走去。

“好,我們跟你走。”我大聲說。

車裡的桑晚魚一定能聽到這句話,也一定能領悟到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信心。

“鑰匙在這裡——”我向著那受傷的敵人叫。

“高木,過來拿鑰匙!”中年人也叫。

高木走回來,腳下一步一個血印,連邁步都變得十分艱難。

“你來開車,不過別耍花樣。”中年人揮槍示意,要我去開車。

我沒有拒絕,丟掉短槍,把車子開過來,把倒地的兩人拖上車。

桑晚魚傷得不輕,但仍然能夠堅持。非常情況下,每個人都必須咬牙堅持,才能敗中求勝。

我把她攙出旅行車,感覺她正在調整氣息,默默地壓制傷口。

“再忍一忍,就要見到光明了。”我低聲說。

“放心,死不了。”桑晚魚回答。

上車後,中年人取出手機,打開導航,指示我一路向南開,一直過了南環路。

那條路的盡頭是月牙泉,屬於敦煌最古老、最著名的旅遊景點之一。

“難道忍者的老巢建在那裡?”我有些疑惑。

要知道,月牙泉是敦煌重點保護單位之一,警方監控嚴密,就怕是出現治安狀況,驚擾了外地遊客,給敦煌旅遊抹黑。

如果忍者聚集於彼處,等於是自投羅網。

“停下。”車子剛剛駛過一個三岔路口,中年人就按着我的肩膀,命令我停車。

我順從地停車,一掃後視鏡,有輛灰色的旅行車從右側岔路上駛過來。

那車子沒開燈,駛過來後,緩緩停在我的車後。

“下車,到那輛車上去。”中年人吩咐。

自始至終,他的槍一直指着我的太陽穴,而那叫高木的人,也用槍指着桑晚魚,謹慎之極,不給我們反擊的可乘之機。

旅行車裡一前一後坐着兩人,全都雙手持槍,冷冷地盯着上車的每一個人。

“我是森田井。”中年人上車後,向兩名槍手打招呼。..

兩名槍手泥塑木雕一樣,對中年人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草薙先生在哪裡?我要跟他通電話。”中年人有些尷尬。

“坐下。”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槍手冷冷地揮槍。

“我是——我要跟草薙先生通電話,他要的人我已經帶來了,這是我的功勞”中年人咆哮起來。

“咔嗒”一聲,槍手彈開了短槍上的保險栓,槍口輕移,指向中年人的臉。

那個動作充滿了*味,中年人一愕,眼珠轉了轉,狠狠地咬牙,然後向那受傷的人一指:“高木,坐下,坐下,等見了草薙先生再理論!放心,草薙先生是最明事理的,少不了在功勞簿上給你記一筆!”

我一上車就默默坐下,平心靜氣地觀察着車內的情況。

中年人森田井抓了我和桑晚魚,自認為獲得頭功一件,按捺不住滿心喜悅,才會迫不及待地找上司邀功。否則,他不會失態叫出上司的名字。

我聽過“草薙”這個日本姓氏,那是幕府時代甚至更早期的一個京都望族,其祖上能夠一直追溯至唐朝的“遣唐使”。

中日甲午海戰之前,中國和日本的關係一直十分微妙,就拿“遣唐使”來說,彼時的中國政府對日本這種夷狄小國的扶持盡心儘力,不但給予物質、生產力、生產工具的扶持,而且在文化、學識上,亦是時常提點,將中原先進文化毫無保留地傳授給那些長期駐留長安的“遣唐使”們。

如果沒有當年的慷慨饋贈,日本小國又怎能與中原大國同步發展?

白雲蒼狗,滄桑變幻。今天的中日關係模式,也絕對不是當年的唐朝帝君能夠遠見到的。

我們四人都被戴上黑布頭套,然後車子緩緩開動。

在我感覺中,車子一直向著西南開去,速度大約在每小時六十公里左右。我努力排除情緒干擾,右手按着左手腕脈,通過心跳次數來計算時間。車子行駛了十五分鐘,進入減速階段,然後緩緩停住。

按照我的計算,車子向西南行駛了十五公里。如果有一張高精度地圖,就能大略找到停車位置。

在槍手的推搡中,我們下了車,踩在冰冷的碎石地面上。

我聽到了朔風呼嘯聲,隱約夾雜着蒼鷹唳叫、胡狼哀嚎聲。敦煌當地人都知道,遠離城市之後,鷹和胡狼主宰一切,即使是在白天,也敢大膽出沒。

“敵人老巢在山邊山腳下。”我謹慎地做着判斷,“山洞、防空洞、逃難洞還是天然獸穴?”

向前移動過程中,我腳下的碎石路變成了石板路,然後又變成了水泥路。

朔風聲、唳叫聲、哀嚎聲全都消失了,耳邊傳來嗡嗡的空調送風聲。

有人出聲:“請貴賓們進一號廳休息。”

我在心底苦笑:“我們是階下囚,哪是什麼貴賓?”

接着,槍手把我們推入一個散發著茉莉花清香的房間。我聽到潺潺流水聲,仔細辨別,那應該是房間內的人造水景發出的動靜。

我、桑晚魚以及中年人、高木都沒有出聲,任由槍手們擺布。

桑晚魚的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受傷之後,又經過長時間顛簸,她的身體損耗太大,恐怕支撐不了太久了。

“我朋友受了傷,需要包紮。”我抬起頭,隔着頭套,望向槍手的位置。

“等着,等着。”槍手冷冷地喝斥。

有人忽然笑着發聲:“咦?怎麼可以讓客人受罪?馬上帶這位小姐到隔壁去包紮,馬上去!我說過多少回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對待朋友,要像春天一樣溫暖。好了好了,趕緊把頭套摘掉,這樣豈是待客之道?”

這人說話的聲音很動聽,語氣也真的讓人如沐春風。不知怎的,我聽到那些話之後卻後背一涼,彷彿面前突然落下一條蜿蜒盤旋的眼鏡王蛇一般。

頭套被摘掉,我先閉目適應了半分鐘,然後才慢慢睜眼。

說話的人就站在五步之外,倒背着雙手,笑眯眯地望着我。

他的背後是一幅巨大的壁畫,從左到右約十五米,從下到上約四米,全都是風格古樸的老畫,畫面內容均與佛法、禮拜、敬香、神壇有關。

壁畫那麼大,一個人站在畫前,自然會顯得十分渺小。不過,這人站在那裡,卻像一顆暗影中的夜明珠一樣,體積雖小,發出的光芒卻能掩蓋一切。

他的臉極圓,像一隻球,身體也又寬又扁,像另一隻球,彷彿輕輕一拍,整個人就能從地上彈起來。

桑晚魚坐在我的右側,中年人、高木順序坐着,對面站着四名面無表情的槍手,雙手按在腰間的槍柄上,如同四名機器人一般。

“我能撐住,不敢有勞。”桑晚魚說。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已是強弩之末。

那胖子笑呵呵地搖頭:“放心,我沒有惡意,只是包紮傷口而已。”

桑晚魚搖頭:“不必了。”

胖子揮手:“好吧好吧,既然貴賓堅持己見,那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放心,我只需要各位駐留一個小時,問清楚一些小事,就會送各位離去。”

從房間內的水泥地、水泥牆、水泥屋頂分析,我覺得這是一個地下掩體,或者是藉助山體構造的盾級堅固工事。

胖子當然是日本人,因為他具有日本人獨特的小眼睛、翻鼻孔、河豚嘴、彎曲短腿、彬彬有禮的說話態度、欲開口先微笑的禮貌招牌。我相信,他也一定繼承了日本大和民族道貌岸然、冷血無道、翻臉無情、下手歹毒的特性,現在的笑容都只是面具,隨時都能摘掉面具,恢復凶神惡煞本色。

“我們要見草薙先生。”中年人突然跳起來。

出人意料的是,那胖子居然笑着點頭:“好好,來人,帶客人去見草薙先生。”

中年人愣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一名槍手走過來,拖着中年人的胳膊向外走。

“你呢?”胖子望着高木。

高木還算聰明,馬上搖頭擺手,跟中年人劃清界限。

中年人走出去不到十秒鐘,門外傳來一聲槍響,然後那槍手又走回來,重新站在原地。

高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地縮了縮脖子,使勁抹着額頭上的血污和冷汗。

“好了,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麼我們談一談正事,正事共有三樁。第一樁,龍先生,你了解不了解祖先的歷史?是否了解敦煌壁畫歷史?是否了解莫高窟存在的真正意義?”胖子向我踱近,笑眯眯地盯着我。

我點點頭,胖子隨即搖頭:“我不要聽書上的解釋,要聽你自己的獨特見解。”

書上、媒體上對於敦煌、莫高窟、壁畫的解釋的確很多,各種歷史正解、野史歪解、民間傳說已經囊括了所有的可能性,再想找出一種新的解釋來,的確是難上加難。

我比較同意歷史正解的說法,莫高窟的存在是佛教信徒意志的最高表現,信徒們在山崖上開鑿洞窟留下壁畫就是為了弘揚佛法,試圖通過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讓佛法輝煌反覆顯現,解救紅塵俗世中迷失的罪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