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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換了是我,會不會使出這種計策?”我無聲地自問。

之前,我一直把顧傾城失蹤事件當作一個孤立事件,卻忽視了顧傾城的身份。她在江湖上的名氣不大,但聯想到乃兄低調隱忍的行事作風,她的水平被嚴重低估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像她那樣一個人,既然敢獨自保着晚明公主來到莫高窟,就一定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自從她失蹤,我沒有找到一點線索,除了電隼的古舞台幻象之外,前路幾乎就變成了無法攀援的絕壁,向前寸步難行。

我記得一個發生在新加坡江湖的例子,一對雙胞胎為了探求家族失蹤真相,其中一人故意深入險境,最終失蹤。留在家中的另一人利用了雙胞胎之間天生的心靈感應,連綴線索,順藤摸瓜,最終消滅了家族的宿敵。

同樣,如果顧傾城失蹤是誘餌,那麼,顧傾國就能遙控跟蹤,最終揭開莫高窟的秘密。

這絕對是高手所為,外人為此而擔心,實在是杞人憂天。

我的心情突然放鬆下來,彷彿一根緊繃的弦驟然舒展,身體和精神同時變得無比舒暢。

“各國怎樣才能做到和平相處?各方勢力追求的是什麼?利益的糾結點到底在哪裡?”接下來,我一連三問。

亞歷山大大帝拔劍斬斷死結,才平息了所有智者的紛爭。

同樣,今天只有劈開利益的糾結點,讓各方勢力全都滿意而歸,高加索山以北才能平安無事。

“殺伏馱、退流鬼國、北方大國停止侵擾永久凍土——做到這三條,北極圈就平安了。”這就是我的答案。

在北方大國國內,同樣要完成“殺米揚科夫、清理zhèngfǔ內部敵對勢力、加強國防以應對北極圈內其它國家的長途奔襲”這三項工作,確保本土的後方穩定。攘外必先安內——這一直都是zhèngfǔ治國的關鍵指導思想。

我相信,電隼是治理國家的行家,我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只不過,他無法用軍隊和武力搞定伏馱、流鬼國帶來的麻煩,內憂外患,才導致了焦頭爛額的混亂局面。

“流鬼國到底是什麼人?女帝從遠隔時間、空間的大唐到這裡來,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為流鬼國使者如簧之舌的誘導嗎?她的存在,又預示着什麼樣的未來……”在地王的幫助下,我的思維高度活躍,漸漸脫離現實,指向問題的更深之處。

不管她被稱為女帝還是日月娘,都是同一個人,一個永遠被中原歷史銘記的奇女子。

“啊……呀!”地王突然發出一聲痛呼,撤回手掌,緊緊地捂住胸口。

我從沉思中驚醒,剛要上前攙扶,他已經深深地俯身,兩口鮮血噴在自己的膝蓋上。

“我沒事……我沒……事……”地王硬撐着擺手,但聲音已經嘶啞,彷彿一頭垂死的老牛。

我扶住他的手臂,想把他攙起來,這才發現,他的身體竟然輕若無物,體重至多不超過三四十公斤。

“我用最後的力量為……為日月娘解決難題……這是流鬼國最大的難題,連日月娘都……解決不了,只能……只能請你施以援手。請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日月娘的朋友就是流鬼國所有人的朋友,日月娘的難題就是……流鬼國的……難題。沒有她流鬼國就沒有過去,沒有你……流鬼國就沒有……未來……”地王的聲音變得虛弱而飄忽,如同一支隨時都會熄滅的風中之燭。

“日月娘一定會感激你的忠心。”我說。

地王低低地笑起來:“不要她感激……該表示感激的是流鬼國的國民,日月娘是個善良的好人,當年……流鬼國不遠萬里到中原的東都去求救,沒有人肯伸出援手去拯救一個遠在北海的弱小民族,費力不討好,而且沒有任何利益。只有日月娘記住了這件事,她力排眾議,在東都修建了通天浮屠,然後飄然而來,擊敗伏馱,重修北海,讓北方的局勢穩定下來……”

我無法考證那些歷史,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地王的表白完全出自一片赤誠,絕對沒有虛情假意。

“不要說了,地王,你不該採取這種竭澤而漁的方式幫忙,我們還有很多事需要你,為流鬼國殉葬的機會有的是,不是現在。”日月娘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

我回過頭,日月娘已經帶着卓婭趕來。

“他是救世主,只有他能救得了流鬼國。我這樣做,就是要他儘快知道……知道流鬼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我們不是傳說中的……惡人,而是真正為和平而生的一群人,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快結束了,把自己當成火把,燃燒最後一次,然後結束,這樣很好……這樣很好……你欠我的債,你欠我的……”地王無力地咳嗽着,一瞬間失去了呼吸。

“他死了。”日月娘說,“他因你而死,你欠他的債,只能還給流鬼國。”

我很感慨,因為地王用這種極端方式將我和流鬼國綁定在一起,實在是用命在拼。

無論我欠不欠他的債,這一次我都會全力幫助流鬼國,不計任何得失。

“他幫我想通了很多,現在,我就去解決喬伊娜的麻煩。”我說。

“他是真正的智者,如果不是為了突破智力極限而自斷一肢,應該會活得很久很久。他真的只是斷了一肢,但他天生殘疾,那是他唯一的一肢。這只能說明,就算是智者,也會犯下目光短淺的毛病。我只希望……咱們所有人不會步地王的後塵,也發生問題。”日月娘說。

我其實很想反駁她,如果重提“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老話,她應該最有能力也最有責任領導流鬼國走向光明。只不過,地王鮮血未寒,我不能踐踏着他的忠心開口。

“等我消息。”我走向關着喬伊娜的那扇門。

“我們沒有——”卓婭又在提醒我時間的問題。

我向身後擺擺手,然後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喬伊娜手裡握着電話,保持着泥塑木雕的姿勢。

她的家人已經被釋放,至少她應該高興一點才對,畢竟這是她為家人做出的巨大奉獻,值得家人永遠銘記。

“電隼沒有食言。”我說。

以後情況怎樣,沒人知道,至少現在喬伊娜的家人是安全的。

“對啊,電隼沒有食言,我的家人都放出來了,但是,他們說,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們也不會被抓起來。我付出所有甚至生命,反而成了家庭大禍的始作俑者。我不知道應該笑還是應該哭,他們說話理直氣壯,逼我拿一大筆錢出來,在首都買房子、買車子……”喬伊娜慘笑着,一副被親人出賣後欲哭無淚的樣子。

“電隼給他們羅織了什麼罪名?”我又問。

“間諜泄密,密謀叛逃五角大樓,倒màiguó家尖端武器信息,出售近地通訊衛星軌道數據——以上的每一項罪名成立,都是叛國死罪。他們從我身邊偷走了資料,做事不夠機密,被特務盯梢拿下,又把所有罪名推到我頭上來,聲稱是為我跑腿做事。現在,他們zìyóu了,真好啊,zìyóu了……”喬伊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