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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大將軍說。

“財白動人心,很正常,是我太大意了。從查嬸把供詞拿進來的時候,我們就應該警惕起來。有案底的江湖人都有其陰暗面,否則的話,也不會流亡江湖。平時,沒有嚴峻考驗,大家都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看不出本來面目。現在好了,都暴露出來了。”我說。

黃花會大量使用江湖人物做為下走,發生反叛事件的幾率大大增加。今晚的事並不奇怪,看見巨富而不動心的人,江湖上萬里無一。

“趙檀的名字很奇怪,不像是本地人常見的名字。”大將軍又說,“我過於相信查爺,應該親自審問的。”

檀是貴族之木,以“檀”為名,起名的人一定有相當深厚的文化底蘊,而且要有足夠的家族自信,才敢用這個字。

在敦煌,家家戶戶都相信“賴名好養活”的古老真理,所以某某強、某某剛、某某國之類的俗氣名字一抓一大把,那些高貴、經典、雅緻、深沉的名字,反而無人問津。

“你想到了什麼?”我問。

“我想到了幾個月前總部傳過來一份損壞了的電腦文檔,名為兩宋著名人物考。文檔發送過來以後,出現解密錯誤,根本打不開。二十四小時候,總部被中央情報局、聯邦調查局聯合控制,所有高層立即押往關塔那摩,其辦公室內的一切物品被扣押封存。所以,我們無法請求總部二次發送文檔。為了這件事,我特意去找了同名的幾本歷史文獻,把書中提到的歷史名字全都羅列了一遍。”大將軍說。

“趙檀趙構?”我的第六感立刻產生作用。

“對。”大將軍極度讚許地深深點頭,“正是,南宋王朝因泥馬渡康王而中興,趙構之名,在南宋史上熠熠生輝。在他執政的年代,不但產生了岳飛等抗金名將,也出現了大奸臣秦檜以及著名的莫須有事件、風波亭冤案唉,我好像越說越遠了,不該由一個現代人的名字聯想到南宋歷史去。龍先生,你為什麼會聯想到趙構?難道你對兩宋歷史也做過功課?”

我搖頭:“是直覺。”

“找到趙檀,一切就有頭緒了。”大將軍說。

麵包車的駕駛體驗不敢恭維,又加上車燈昏暗,照不太遠,所以我們足足花了一個小時,才趕到市立五院。

時近子夜,醫院這邊只有急診科還亮着燈。

大將軍留在外面接應,我一個人進了急診科。

我用本地土語向值班護士詢問,說自己的哥哥頭部被石頭砸傷,由家裡人護送到醫院來。

意外的是,這邊根本沒有頭部受傷的病號。而且,今晚晚飯之後,一個病號都沒有,急診科的三間臨時病房內空無一人。

我走出急診科,與大將軍匯合。

“沒在這裡,沒到這裡來。”我有些失望地說。

“那我們換個方向,還是去城東?”大將軍問。

我緊皺眉頭,環顧沉浸在暗夜裡的醫院大樓。

這裡是敦煌市的五大重點醫院之一,佔地廣闊,條件先進,單單是病房樓就有四棟,後面還有一棟保健樓,專供有錢人使用。

要想在這麼廣闊的地方找三個人,幾乎是大海撈針一樣。

“只有先去城東了。”我嘆了口氣。

我開着麵包車從停車場出來,剛上了醫院內的主路,一輛電動車便迎面飛撞上來。緊急時刻,我只能一把將方向盤向左打到底,麵包車原地打旋,歪歪扭扭地撞上了旁邊的水泥花壇。

電動車擦着麵包車過去,騎車的人連聲怪叫着,勉強剎住,一下子摔倒在地。

那是一個送外賣的小夥子,電動車倒地,車後的食品箱蓋子也摔掉了,裡面的餐盒滾落出來。

我跳下車,幫對方扶起車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急着送餐,客人要得很急,我從城東一路趕過來,已經遲到十五分鐘了。”年輕人連連道歉。

“沒事,你沒撞着就好。”我說。

我原本以為大將軍不會下車,免得暴露目標。可是,她不但下車,而且撿起地上的餐盒,幫助年輕人放回食品箱里。

年輕人千恩萬謝,騎上車,向著醫院最北端的保健樓飛馳而去。

“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那裡。”大將軍低聲說。

“回車上說。”我說。

上車以後,我快速倒車,把麵包車停在大樹的陰影里。

“我看過餐盒上的外賣單子,送的是城東一品參海派館子海龍鮑套餐。這是查爺、查嬸最喜歡吃的一家館子,就在我說的健康旅館的對面。訂餐人姓盛,健康旅館聯絡點的負責人也是姓盛我暫時理不清其中的關係,但我確定,保健樓的701號房間一定有咱們想找的人那五份套餐就是送到保健樓701的。”大將軍說。

我鬆了口氣,這就證明,我的判斷一點沒錯。

“現在送餐上去,五個人吃飯耗時二十分鐘,飯後休息交談四十分鐘,然後就會熄燈休息。我們兩小時後進去,應該就是最佳時機。在那之前,我們還得到停車場去,找一輛性能更好一點的車,提前鋪好退路。”我說。

“抓到人之後,去哪裡?既然查爺、老盛這兩個聯絡點不可靠,其它的地方也難免出問題。”大將軍焦慮起來。

其實,綜合分析,黃花會在敦煌的各個聯絡點出問題,主要原因在於黃花會總部崩盤的消息已經擴散開來,每個聯絡點的負責人都必須另投山頭,恨不得馬上跟黃花會撇清關係,以免遭到牽連。

人心自古如此,也怨不得世態炎涼。

“我有辦法。”我說。

“好,靠你了。”大將軍鬆了口氣。

“那筆巨富如果追回,我一分錢都不要。”我說。

“怎麼可能?你為黃花會出生入死,如果沒有你,我一小時前已經粉身碎骨了。你為這筆錢出力,理應獲得酬勞。”大將軍說。

我緩緩地搖頭:“那是幫派的錢,誰想獨吞,誰就會死。相信我,我對這筆錢毫無興趣,根本不要考慮給我酬勞的問題。”

同樣的案例太多太多,不要說是放眼全球江湖了,僅僅是在港島,每年都會有幾百個貪婪者因為吞掉了幫會的公款而遭遇滅門之禍。

錢是好東西,同時也是關在籠子里的食人猛獸,而世人的貪心則是開啟囚籠的鑰匙。

從雷動天那裡,我學到了道理,也學會了管理自己的情緒,不貪心,不暴怒,更不與貪婪者來往。

“你真的不動心?這麼多錢,相當於一座金山呢。”大將軍嘆氣。

“是啊,金山再大,能比性命更重要嗎?”我問。

大將軍搖頭:“的確,錢不如命重要,有了錢,得有命花才行。”

我們都是理智的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彼此交談之時,也就能說得通、講得明。

與此相反,查爺、查嬸兩人則是見財起意,愚蠢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