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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來之,則安之。

這大概是唯一探知趙檀思想的方法,就算冒險,也值了。

“先生,我們偉大的……正在等您,請跟我來。”他說。

他說了一個名字,那代表的是日本皇室中最有實權的大人物。

我下了車,才發現剛剛乘坐的是一輛超級防彈車,從輪胎到玻璃,全都額外添加了防彈護甲、防彈網,安全措施已經是民間所見的最高級別。

“趙先生,請這邊。”他在前面領路。

我迅速調整情緒,知道自己應該已經進入了趙檀的記憶之中。現在看到、聽到、摸到的,都是趙檀曾經看、聽、摸過的,接下來,應該能夠親身參與織田鬼奴墓穴的挖掘行動。

向前走了五十米,我們遇到了第一道崗哨。

道路正中擺放着鋼製防撞桿,兩邊拉着三米高的高壓電鐵絲網,一直延伸到灌木深處。

防撞桿後面,既有沙袋工事,也有鐵皮哨兵室。明崗共有八人,全都荷槍實彈,胸前的*保險栓一律打開。

帶我過來的人被哨兵攔下,我在另一個哨兵的帶領下,繼續向前。

山風很涼,遠處黑黝黝的密林中不斷傳出山鴉亂叫聲。

我腳下踩着的是一條十米寬的混凝土路面,分為左右兩條車道。從地上標誌線的反光程度看,畫線時用的是夜光漆,與飛機場的跑道線一樣。

另外,我還發現密林中每隔五十米,就隱藏着一間樹屋,其材質是刷着迷彩漆的鋼板,可以抵抗遠距離的狙擊步槍子彈。

這些都是地表以上可見的防禦力量,我能想到,地底肯定還有強大的地堡工事,而且是建立在要害部位,進可攻,退可守,與明崗、鐵絲網形成一個強大的立體防禦網。

我以前就從資料中得知,“神列之墓”的構造與51地區近似,是隱蔽的官方軍事機構,建造標準、設施等級居國內首位,平民難以想象。

到了舉國大戰時,這裡就會被改為核心指揮所,所有國家命令都從此地播發出去。

可以說,這裡就是島國的核心,一旦淪陷,等於是滅國之災。

看到這些,我能聯想到的就是阿拉伯世界的幾場大戰。

當時,伊國也有類似的終極堡壘,以為可以逃過一劫,但完全想不到,美國鑽地*的威力遠遠超過了此前媒體披露出來的數據,伊國的每一平方地面都在*洗劫範圍之內。所以,最終伊國前總統之敗,敗得心服口服。

轉折兩次,過了四道崗哨之後,前面出現了一座至少有八米高的宮殿。

我看到那宮殿的外貌,立刻知道那就是織田鬼奴的墓穴。

從任何角度看,那都是一座唐朝的宮殿,屋頂顏色、飛檐樣式、門窗結構、台基高度等等,全都符合唐代建築的特點。

最令人驚訝的是,這是一座古建築,而不是近代仿古建築。

這就非常了不起了,在日本的現代化政治軍事核心區域里,竟然能將古代建築完好無損地保留下來。如果這種建築放在中國,應該早就搬遷到博物館裡供人瞻仰了。

那宮殿的外面,站着一大群人。

我剛走近,他們便簇擁過來,與我握手。正中那一個,就是現代人經常在媒體中見到的皇室大人物。

趙檀挖掘織田鬼奴墓穴的行動發生在十年之前,那時候,大人物還算年輕,行動敏捷,聲音宏亮,握手的時候也非常有力氣。

“趙先生,織田氏與皇室的關係無需贅述,所以此次行動,完全由趙先生指揮,請吧。”大人物說。

一行人走入宮殿,並未多作停留,而是筆直穿過,到了一個地勢低平的院子里。

我注意到,宮殿的左右供奉着兩尊立像。左邊的是織田鬼奴,右邊的被黃布遮蓋住。

按照邏輯分析,我覺得右邊那尊立像應該是天照大神。這樣一來,就跟京都的民間祭拜習俗一致了。

那院子的中央立着墓碑,上面用中日兩國文字寫着“護國師織田鬼奴大人之墓”的墓文。

“趙先生到了,就可以挖掘了。”大人物說。

我點點頭,隨着他在長廊一側的椅子上落座。

負責掘墓的共有二十名民工,按照五人一組的交替工作程序,每隔半小時輪換一次,使用的工具則是鐵鍬和十字鎬。

同樣是干粗活,這些人頗具技巧,挖掘速度極快,但看起來並不費力。通常,只有長期進行挖掘工作的盜墓者才有這種本事。

“趙先生,你曾在電子郵件中告訴我,懷疑織田鬼奴給後代留了一些資料在下面。可是,他為什麼要留在下面,而不是交給織田氏的後人,正大光明地流傳下去?我問過織田氏的幾位老前輩,他們都對這次挖掘行動表示懷疑,等着看笑話。趙先生,對於這一點,你可以向我解釋一下嗎?”大人物故作謙遜地問。

我不是趙檀,即使進入他的思想,也無法將那些細微之處全都挖掘出來。

所以,對於大人物的問題,我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來回答:“朝代更迭之時,任何一個家族都難以自保。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一代受寵的家族到了下一代,一定會遭到壓制甚至抄斬。把資料葬在地底,或許就是最好的辦法了,只有這樣,才不受人力、時間的影響,始終存在,保持原貌。”

“伏藏與掘藏,是不是就是同樣的道理?”大人物又問。

我點點頭:“正是。”

島國皇室非常注重學習,無論男女老少,個個博覽群書。這一點,真的值得國人學習。

用“伏藏、掘藏”來解釋織田鬼奴的行為非常貼切,其實,只要看看織田鬼奴的經歷,就明白這一點,他正是借鑒了“伏藏、掘藏”的模式,將一生所得流傳下去。

他是求經者,經書來自大唐,也來自天竺,而天竺又是佛教發源之地,這種“藏、掘”的藝術,正是天竺僧侶們飽經戰火洗禮後提煉出的絕頂智慧。

“報告,下面挖到墓道了。”民工過來稟報。

很快,橫截面三米見方的石砌墓道顯露出來。又挖了四個小時後,墓門出現了。

挖掘過程異常順利,又過了兩小時,我們就進入了織田鬼奴的墓穴。

那是一個長十二米、寬八米、高四米的地底石室,位於地面以下六米的位置,外面的覆蓋土沒有經過任何防腐、防潮處理。

石室中沒有棺木,只有一張石砌供台,上面橫卧着一塊巨大的石碑。

我從民工那裡要了一把羊角錘,從底面敲碎了供台上的檯面,便看到了石碑背面的字。

趙檀說過,石碑背面寫的是“欲走龍蛇”,可是,不親眼看到這石碑,就根本猜不到,那上面其實是兩個字——“欲、趙”。

“趙”字由一個“走”字和一條龍、一條蛇的交叉組成,也就是說,龍蛇交叉之後,橫亘在“走”字的一捺上,形成了一個怪字。

那麼,準確來說,石碑上並沒有“欲走龍蛇”,而只是“欲、趙”兩個字而已。

看到這兩個字,我不禁愣住。

皇帝是龍,草莽之王是蛇,或者說,勝者為王,敗者為蛇。

古往今來,那些佔據京城、改朝換代、登基坐殿、面南背北的都是龍,能夠穩坐朝廷,把國號一代一代傳下去,譬如唐、宋、元、明、清五帝,都是如此。

以上五代立國之時,都有異姓王者爭霸天下,最終敗走,或逃亡海外,或遭擒誅殺。

那些逃了、死了的王,就是巨龍腳下的蛇。

石碑上刻了這個字,其意義極為深遠,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想明白的。

“你說過,挖下去就有所得,是嗎?”大人物問。

我點點頭:“對,就在下面。”

有人立刻傳令下去,等我們退出墓穴,民工們便湧入開挖。

“那個立像是什麼?”我向大殿里指了指。

大人物搖頭:“我不知道,我們可以過去參觀一下。”

我從來沒與皇室大人物距離如此之近,當我們並肩進入那大殿時,大人物揮手,其他人就退出去。

那立像上矇著的布極長,一直披垂至地,上面落着厚厚的一層灰塵。如果要觀其全貌,就得把這塊布扯下來。

“我幾次過來,都沒注意到立像是誰,這塊布一直矇著,似乎從未拿下來過。”大人物說。

我向旁邊看,在媒體上看過那麼多次織田鬼奴的塑像,對他的形象已經十分熟悉。

就是這樣一個人,能夠在歷史長河中立下“為吾國強盛而求經”的錚錚誓言,毅然決然跨海西去。他的壯舉,與玄奘西天取經是同等境界。

能夠與他同列在一座殿中的人,究竟會是誰呢?

“喂,你過來。”大人物向殿外招手。

一個着警服、戴眼鏡的中年人跑步過來,畢恭畢敬地站在大人物面前。

“鳩尾,你是看守這邊的主官,這立像是什麼人?你應該知道吧?”大人物問。

中年人點頭:“是,卑職知道,這立像的名字叫‘蛇墟’。”

我有些驚詫,因為我一直覺得,立像應該是天照大神才對。

“這名字十分古怪,那麼它是什麼模樣的?把布弄下來,我和趙先生想看看它的樣子。”大人物說。

那名叫“鳩尾”的中年人搖頭:“先生,我看過這座殿的記錄,很多人因為想看立像而遇到了奇怪的事。如果沒有特殊原因,還是請先生打消這個念頭吧。”

好奇心作祟,大人物來了興趣:“是嗎?什麼奇怪的事?這樣,你把記錄拿來,我看看。”

鳩尾回答:“是,請先生稍候。”

他轉身跑出去,消失在左面的一條鵝卵石小徑上。

“趙先生,真是怪了,一座立像會帶來奇怪的事?你相信嗎?”大人物問。

我笑了:“不管我信不信,您已經信了,是不是?”

剛剛,我從旁邊觀察,當鳩尾說到立像帶來怪事時,大人物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十分震驚。

取下立像矇著的布易如反掌,只要拽住一角,向下拉扯就是了。他先索要記錄,證明已經膽怯,不敢碰那塊布,也不敢輕易去看立像。

“蛇墟——是一種禁忌,我在皇室的百大訓誡里看到過。”大人物緩緩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