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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秋被這對老夫妻的熱情給嚇到,有些警惕地看着兩人。

馬征好像對此習以為常,直接就進了屋,在沙發坐下。

老夫妻拿出瓜子茶水招待兩人,馬征也愜意地享用了。

王怡秋見狀,更覺得怪異。

她變成鬼後,還沒被人招待過。就是馬征對她有種殷勤,那也是口頭上的客套。

她看向瓜子和茶水,很懷疑這些東西的真實性。

“都是真的。”老頭好像看出了王怡秋的心思,慈祥地說道,“都是新買的,超市貨,不是小攤上買的。”

王怡秋勉強笑笑,沒有用。

她可能拿不起這些東西。她在家裡就是什麼都碰不了。

眼前三個鬼,吃吃喝喝,很是自在。要不是王怡秋知道他們的底細,都要當他們是一般的老人家了。

王怡秋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們家裡人知道嗎?他們……他們和你們談過?”

如果她能碰觸東西,能讓人聽到她的聲音,她家裡一定和從前一樣。黎菁菁不用露出愁容,王升也不用沉默地看着她的卧室,他們更不用去找什麼閻羅王來供奉。

三個老人家都是搖頭。

馬征說道:“他們怎麼可能看見我們?”

“那這東西?”王怡秋驚訝。

東西少了,總需要一個理由吧?

而且能碰觸到東西,為什麼不給家人留個消息呢?

王怡秋不解。

還是那老頭開口:“沒事沒事。家裡面有小孩,不要緊。”

王怡秋生前就是“小孩”那一撥的。她也聽懂了老頭的意思,不禁抿起嘴唇,有些不滿。

三個老人家可沒將這當回事。

馬征吃得尤其開心。

他在家可沒那麼自由。他家要是少了什麼東西,家裡人絕對會生出疑心來,也不會有人給他背黑鍋。

因為黎菁菁和王升的態度,王怡秋並沒有細想過活人與死人共處一室會是個什麼情況。幾個老人家則是不用細想都知道,他們的晚輩不會樂意家裡面多一個神出鬼沒的長輩存在。

王怡秋心中有很多疑惑,卻記掛着這次的來意,看了眼馬征,自己開口問道:“……204住了一個老太太?”

這次不是老頭來回答了。

他身邊的老太太好像打開了話題匣子,眼睛炯炯有神,“是啊是啊,那個屎老太婆。我知道。她活着的時候就刻薄,刁難她兒媳婦,一會兒要吃魚,一會兒要吃雞,一會兒嫌棄家裡哪兒哪兒沒有擦乾淨,一會兒又嫌棄小孩讀書不好,都是她兒媳婦帶壞的……你這麼小,肯定不知道。她那時候三天一罵,罵得樓裡面的人都能聽到。她還站在小區門口罵呢,說她兒媳婦虐待她,她要兩腳一蹬去見老頭子了。”老太太說著,不屑地撇撇嘴,“她嚎了幾年,都沒去見她那個老頭子嘛。後來癱了,她兒媳婦給她把屎把尿,伺候了她三年,她才閉了眼。死的時候,她家裡面來人,給她換壽衣,都看到的。換別人,躺在床上別說三年了,一年就該死了。她躺了三年,身上都沒有一塊瘡。她兒媳婦將她照顧得好好的。”

老太太這樣說著,再次露出了鄙視的表情,“我比她晚了十年才死。我老頭子一去,他周年祭做好,我就去了。我那時候才知道人死了還能留在陽間。我可看到她了。她老頭子早就下去了。她還留在這裡。她每天盯着她兒媳婦。我看她腦子不好。我聽別人說,她死了也不消停,還在小區裡面逢人就說她兒媳婦虐待她。沒人聽啊。哦,以前是沒人聽,那之後是沒鬼聽啊。她後來就不出門了。”

老頭補充道:“昨天鬧的就是他們家吧?我就說,她留着是個禍害。你看,這鬧騰的。說不準就將什麼人給招來了。”

王怡秋聽這老頭也這樣說,對那個十一號樓陌生老太太的說法就更信了幾分。

她有些憂愁。

“那該怎麼辦?能勸勸她嗎?”王怡秋問道。

老夫妻齊齊笑起來。

“小姑娘你心眼太實誠了。要能勸,她活着的時候鬧什麼呀?”

“我看她就跟電視里演的那種惡婆婆差不多。守寡,帶大一個兒子,寶貝疙瘩似的。兒子不結婚,她愁,兒子結婚了,她又看不得兒子好。”老太太冷哼一聲,“這種人啊,早點被老天收了,他們家才能太平。”

“老天又不收她。”老頭說道。

“老天沒長眼呢。這世道沒天理。好人沒好報。她那種賤人倒是活千年。”老太太不客氣地說道。

換個場合,王怡秋大概會附和兩句。

她屬於枉死的鬼,要不是挂念着家人,早該成為厲鬼了。

她對於“老天”不抱任何希望。

更何況,她去過酆都,聽過目前的情況。

“老天”都沒了,黑白無常都不過是志願者,哪來什麼公道呢?

可如果那老太太不肯消停,她家裡真的請人來做法,他們恐怕都討不得好。

王怡秋想了想,勸說起了這對老夫妻。

可這對老夫妻油鹽不進,根本不願管閑事。

他們說起八卦來倒是興緻勃勃。活着的人、死掉的人,他們都能說上兩句。

王怡秋不耐聽這些,想要找其他鬼魂幫忙。

“……小姑娘,不是我潑你冷水。你在這兒是找不到人的。你看我們這兒,留下來的都是年紀大的,都是想看著兒孫的。會主動做這事情,才奇怪了。”老頭反過來勸說王怡秋。

“你們也想看到兒孫成家立業吧?這要被趕走了,就看不到了啊。”王怡秋立馬說道。

“大不了出去躲躲風頭。我們可不像那個老太婆,死活要留在那房子裡面。她想什麼,我清楚得很。不就是怕兒子、兒媳婦搬走了,搬到什麼新房子去,她跟不進去嗎?到時候房子賣了,她現在住的地方都沒了。我們可不一樣。我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這裡不行,我就搬去我女兒家、小兒子家,去他們那兒住一段時間。他們家的門,我進得去。不像她……”老太太提起204那位屎老太婆,又是滿臉的不屑。

王怡秋這會兒都還當那家人家姓史,沒想到老太太說的是“屎”。

她也不像這些上了年紀的鬼魂,有很多子女家可以跑。

她有些泄氣。

“沒人肯幫忙嗎?”王怡秋問道。

“你不是去找過三院那個康師父嗎?你不然去找他幫忙好了。”老頭說道。

王怡秋垂下眼。

這些人拿她當槍使,她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你也別生氣。”馬征哄道,“這事情,我們是不好出面啊。我們跟那個屎老太婆多少都打過照面,這麼多年了,她誰的話都沒聽過。說實話,要不是她昨天鬧出動靜來,我都當她早就投胎去了。”

馬征和屎老太婆生前沒見過,死後也沒照面過,只是聽聞過有這麼個惡婆婆。

“我看你也別找別人了。不會有人答應的。你隨便找人,反倒可能把自己折進去。”老太太提醒道,“這小區裡面有些鬼,不是好東西,跟那個屎老太婆一樣。你比如二十號樓有個老頭子,哼,不肯投胎,說是要看孫子出生,結果每天跑去看人家租房子的年輕姑娘洗澡;還有八號樓有個男人,出車禍死的,他老婆一再婚,他就冒出來,差點兒掐死他老婆和他兒子;再有那個二十六號樓,有個女人好多年前自殺了,一到她自殺那天就冒出來,纏着她兒子,跟她兒子說她爸爸出軌、她爸爸逼死她,要她兒子為她報仇,她兒子給她整瘋了,父子兩個搬走了,她繼續纏後面的房客,把人家當自己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