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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明華再次驚疑出聲,放慢車速後,扭着腦袋,左右張望。

“今天到底是有什麼事啊?封路都封到這裡了?”

鍾明華回憶了一番,但他平時工作繁忙,應酬不少,還要每天抽時間,關心一下遠在國外的兒子,可沒有每天看新聞的習慣。也就是國慶之類的節假日,加上那種國際會議的大事,才會讓他在無意中看到。他開車的時候,也沒有聽交通廣播的習慣。上下班的路,他早就熟透了。要是應酬,他也會帶着秘書,或是帶上劉經理等下屬,那時候就不會是他開車,也不用他關心路況。

這麼一想,若是因為修建什麼工程,需要封掉一大片的道路,他就有極大可能會錯過信息。

鍾明華看向了街邊。

沒有車輛就算了,路上連行人都沒有。沿街店鋪里也不見個服務員。可店鋪里的燈明明都亮着……

鍾明華心生疑竇,卻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只覺得奇怪,一開動腦筋,思路就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上想。

他後背激出一身冷汗來,一腳踩了剎車。

鍾姐也是驚疑不定,惶恐不安。

鍾明華突然停車,她嚇得差點兒尖叫。

“明華……”鍾姐哆哆嗦嗦喊了自己侄子一聲。

“二姑,我看我們……”鍾明華沒能將話說下去。他也不知道他們該怎麼辦。

鍾明華有個模糊的猜想。這停車的功夫,猜想已經從模糊變得清晰了。

鍾明華雖然無暇每天看新聞,但總有些事情會傳入他的耳中。

瑤城是個治安良好的地方,那種聚眾鬥毆、幫派械鬥的事情,在瑤城從沒發生過。像是武警圍住一個村,警察封鎖一個小區的事情,鍾明華也沒聽說過。除此之外,諸如化學品泄漏、huàgōngchǎngbàozhà一類需要疏散很多群眾的社會事件,在瑤城也沒發生過。瑤城城區內外都沒有那樣的大型工廠。

要說封路,也就每年國慶,瑤城組織節慶遊覽,會將一些主幹道封鎖,禁止車輛通行。再有就是修建地鐵一類的工程、或是哪兒哪兒的水管突然爆裂,市政會封鎖一部分道路,將雙向的道路改成單行之類。

鍾明華腦子亂糟糟的,想了很多,將過去的經驗都在腦海內鋪開來。

他覺得自己是誤闖禁區了。

他沒聽到鑽機等工程機器的聲響,那現在這塊地方,不是化學品泄露,就是有警方的什麼大型任務。

也不知道這封鎖是怎麼做的。

可能是倉促之間封路,設卡的時候人手還來不及調來。

鍾明華想要退出去,卻是不知道該往哪兒退。

是原路返回的好,還是繼續走。

說不定他們已經開到了封鎖區的邊緣,再開一會兒,就出去了。原路返回,反倒要花更多時間。

鍾明華思量着,已經冷靜了下來。

鍾姐沒聽到鍾明華的下文,精神還緊繃著。隨着車內的寂靜,她的緊張還加劇了。

她盯着鍾明華看,顫顫巍巍又喊了一聲。

鍾明華回過神,對鍾姐安撫地笑笑。

鍾姐看到侄子的笑臉,心情本是一松,但她眼角餘光瞥見了侄子身後的車窗。

駕駛座車門的那塊車窗,不算大,因為鍾明華擋着,鍾姐也只能看到小半塊玻璃。玻璃上倒映着鍾明華的身影。

鍾明華此時正扭頭看著鐘姐。鍾姐本應該在那塊玻璃上看到鍾明華的後腦勺。

她看到的卻並非是黑漆漆的後腦勺。

她看到了一張側臉。

如果那是鍾明華的側臉,她也頂多看到個四分之一、五分之一的位置,可她看到的是半張側臉。

並不全乎的倒影逐漸補全了輪廓。

那仍是一張側臉。

五官平凡,讓人過眼就忘。

那不是鍾明華!

鍾姐一顆心猛地就跳到了嗓子眼。

她臉上的血色刷地就沒了,跟溫度計突然被扔進了冷庫中,那紅色的線條自由落體一樣。

鍾明華也瞧見了鍾姐駭然的臉色,趕緊又安撫了幾句。

他的聲音沒有傳入鍾姐的耳中。

鍾姐死死盯着那半塊玻璃。

玻璃上的人臉像是貼在那上面的,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眨一下。

鍾姐覺得,車內的光線突兀地暗了下來。

她感覺到有一股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視線從車後頭傳來。

車后座是沒有人的。

她沒往後瞧,但她直覺車子的空間變大了。

車后座的空間變大了。

四座的小轎車,車后座能有多大的空間?

不該有那麼大的空間。

那裡也不該有人。

鍾姐驀地想起她做的那個夢。

她就在走出寫字樓的那幾步路的功夫,做了一個噩夢:

鍾明華的車后座……坐着已經失蹤多日的程倩……

鍾姐的身體僵硬了。

她本能地想要轉動眼珠子,去看看車后座。

她的眼珠子動彈不得。

鍾明華心中着急,以為鍾姐被嚇到,身體又不舒服起來,就傾了身,推了推鍾姐。

他一靠近,就徹底擋住了鍾姐的視線。

車窗玻璃被鍾明華的臉取代。

鍾姐看到了鍾明華眼中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中不僅有她,還有她身後的車門。

車門的樣子有些奇怪。

那樣的高度和曲線,肯定不是私家車副駕駛座的車門,反倒像是麵包車的後車門。

鍾姐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直接想到麵包車的。

她只感到身處的空間確確實實地變大了。

原本是車后座變大了,現在是她所在的前座變大了。

不對,不是前座變大了,是她到了后座。

她到了麵包車的后座……

鍾姐心中一個激靈,原本彷彿是被定住的身體忽的就能動了。

她看向了身側。

程倩靠在車子內,歪着頭,眼睛看着她。

程倩的臉上毫無生息。

程倩……死了……

這是程倩的屍體!

鍾姐發出一聲驚叫。

“二姑姑!”鍾明華拔高嗓門,手上也用了力道。

他一時間沒多思量,直接抬手掐住了鍾姐的人中,又是用力擰了鍾姐的手臂一把。

身上兩處的疼痛讓鍾姐驚醒過來。

她渾身的汗水,倉皇地左右張望。

她還坐在自己侄子的車子內。

沒有麵包車,沒有程倩。

她急忙直起腰,伸長了脖子,看向鍾明華身後的車窗。那車窗上根本沒有倒映。車內車外的光線,都讓車窗上不可能出現倒映。

剛才那些,像是一場噩夢。

又是一場噩夢。

鍾姐這樣想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是噩夢,一定是噩夢。

鍾姐害怕地掉下眼淚來。

她不是小姑娘了。

就是她十來歲的時候,都沒有因為噩夢哭過。她那時候倒是因為鄰居家的男孩子頑皮,用蟲子嚇唬她,將她嚇得哇哇大哭,對方也沒討得好,沒笑話她兩句,就被自己的母親擰了耳朵,回家後又被他父親打得哭天搶地。都是小孩子,他們隔天又開開心心玩在了一起。沒幾年,她就能面不改色地追着蟑螂打,看到臭蟲一類的蟲子,也能從容地將它們或捉了扔掉、或直接拿拖鞋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