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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棟別墅外形上如出一轍,內里卻是大不一樣。

明明黎雲剛才掃視整個別墅區時,見到的別墅全是一個模子里複製黏貼出來的,就連內部裝修的瓷磚、牆縫都做到了現實中無法實現的完全一樣,現在定睛一看,視線穿過牆壁,見到的卻是不同的景物。

十一號別墅內還是那複製黏貼的精裝樣板房裝潢。十二號別墅內卻只保留了硬裝的部分。客廳里的電視、沙發一概消失,留下的是一個怪模怪樣的祭壇。

原本電視牆的位置,改成了巨幅的山水畫,雲霧繚繞中隱約可見被翠綠植被覆蓋的山峰。畫前矗立着一座石頭底座和整根木頭雕成的塑像。那石頭底座擋住了畫的下半部分,不過黎雲依然能看到那部分的內容。

那是一汪潭水,用紅得發黑的顏料所畫出來的深潭。

整幅畫上半部分平平無奇,但那一汪深潭卻經過了精細的描摹。一圈圈水紋,彷彿有清風拂過,但細看之後,卻會發現那些紋路是扭曲醜陋的人影。那深潭彷彿真實存在,凝視得久了,耳邊便會有鬼哭狼嚎之聲響起,如同聽到血潭中的人聲嘶力竭地慘叫。

畫前的那尊雕塑也很古怪。人形的雕塑有着獸的面孔。黎雲辨別不出那是什麼動物,看着像是狐狸、黃鼠狼一類的小獸,但盯了一會兒,又會看出獅虎一類猛獸的輪廓。獸臉做出低眉垂的表情,如同大多數菩薩佛陀,神情寧靜安詳,帶着慈悲。至於那雕塑頭顱以下的人形則很尋常,擺出個拈花指,盤腿坐在石座上,是最常見的神像造型。

除了獸臉,雕塑平平無奇,可黎雲看到那木頭紋理中透出的紅。如那畫上的深潭,細看才會發現那是鮮血、人魂凝成的潭。這木頭雕塑,細看之後也會發現那上面滲出的血,就好似雕塑內禁錮着一個鮮血淋漓的人。

不過,黎雲的視線穿透木頭,並沒見到裡面有什麼機關,更沒見到那裡面藏了人或是東西。實心的木頭內部,卻呈現出了一種詭異的紅。

黎雲不禁想到,這雕塑不是裡面禁錮了人,而是整體被泡在血潭之中,吸飽了血,由此才會在表面紋理中滲出那種紅色。

無論怎麼看,這祭壇正中的兩樣東西都透着邪性。

能擺出這樣的祭壇,這地方的主人都不可能是什麼善類。

黎雲視線垂下,看向了雕塑前的蒲團。

蒲團倒是普通,一共三個,只有雕塑正前方的那一個上面殘留着有人坐過的痕迹。那是長年累月留下的印記。另外兩個則看着比較新。

黎雲能想象到那個胡大師長期在蒲團上打坐的模樣。另外兩個蒲團上也有人,不過卻是中年婦女那樣的受害者。

黎雲收回視線,微微抬頭。

一樓客廳就只有這麼個祭壇,二樓空間也被改造,不過卧室還是卧室,儲物間仍然是儲物間。儲物間里擺放了很多東西,如同一個倉庫。那裡面大多數是縮小版的畫像、雕塑,還有些香壇、供香、珠串、錦囊一類的物品,都是批量製作的商品,並不像祭壇那麼古怪。就是那畫像、雕塑,也只是流水線生產的工藝品,畫上的水潭就是一團黑墨,雕塑上的紋理也就是普通的木頭紋理。

黎雲沒找到胡大師。

那殺氣也消散了。

胡大師好像陡然消失了。

黎雲皺眉,並沒有放棄。

他又仔細地掃視了一遍整棟別墅。

他沒有看到胡大師,卻是忽的聽到了一點窸窣響動。

黎雲立刻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聲音是從腳下傳來的。就在那雕像石座下方。

這別墅還有地下室?

之前可沒發現這片別墅區地下還有東西。

黎雲正這麼想着,身體一沉,就要穿過地板,墜入地下,卻是猛地剎住動作。

他又凝神細聽了一會兒。

響動沒有再出現。

他的視線穿過地板,看到的也只是建築物的地基。

這也是某種偽裝嗎?

黎雲忽然想起來,他幾次掃視別墅,都沒見到停車位。整個別墅區都沒有停車位。

這怎麼可能?

是有地下車庫?

那個胡大師蒙蔽了他的視覺,藏起了整個別墅區的地下空間,自己就藏在這地下空間?

那剛才的細微響動……

黎雲不解,但還是繼續了自己剛才的動作。只不過,他這次更為小心謹慎。他周身都被老闆的火焰包裹着,處在一片暖意中。做好了防護,他緩緩下降。

身體如同穿過了一層薄膜,又像是穿過了水面,進入到另一空間之中。

視線豁然開朗。

原本所見的地基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地下室。

黎雲看到了另一座祭壇。

和地面上的祭壇正好對應,不過下面的祭壇更為露骨。

那畫像上的仙山已經不是雲霧繚繞,而是在一片血霧之中,露出了本來面貌——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山。山下的深潭已經不再是恐怖卻內斂的血潭,而是一處深淵,裡頭湧出了眾多面目恐怖的厲鬼。那雕塑也不再是慈眉善目的模樣,而是猙獰地呲牙咧嘴,齒縫還夾雜着血肉,手勢也從拈花指變成了利爪,攥着人的頭顱。石頭底座也像是崩裂了外頭一層偽裝的皮,露出了裡面由殘肢斷臂構成的肉團

胡大師穿着血紅的道袍,背對着黎雲,佝僂着身體,不知道在鼓搗什麼。

黎雲剛才聽到的那一聲輕微響動就是從胡大師身前發出的。

黎雲只覺得毛骨悚然。

不是因為那真實模樣的祭壇,而是因為胡大師在做的事情。

他的視線穿過了胡大師的身體,看到了他懷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血淋淋的怪物。它有着嬰孩的身體,卻被安上了一顆殘缺不全的獸頭。

胡大師枯枝般的手抓在那小怪物的身上,不斷擺弄着那奇形怪狀的軀體。

黎雲能感覺到有一股奇怪的能量從那小怪物身上散發出來。就是這東西在剛才扭曲了他的五感,篡改了他的所見、所聽、所感。

不過這東西似乎已經到了極限。那獸頭幾乎要和身體分裂開來,只餘下一點皮肉相連。

胡大師這時才發現身後多了個人。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緩緩轉頭,露出了和雕像一模一樣的獸臉。

胡大師張開嘴,露出尖牙,對着黎雲發出了野獸的咆哮。他的行動也像是受驚的野獸,彎腰弓背,對着黎雲做出了威嚇。

那小怪物被他扔下,踩在了爪子下,頓時身首分離。

一瞬間,黎雲感覺到自己的五感回來了。

他能感知到整個別墅區發生了大變樣。原本的所見、所聽都像是被打碎的玻璃碎片,紛紛落地,露出了那玻璃後真實的模樣。

胡大師伴隨着那玻璃碎片落下的響動,猛地沖向了黎雲。

他張牙舞爪,行動並沒有特別的章法。

黎雲抬手,手心一團火熱,但在和胡大師接觸的瞬間,就散掉了老闆的火焰。

他抓住了胡大師伸來的手,有些不太熟練地模仿着記憶中的那些瀟洒動作,將胡大師壓在地上。

他制服胡大師的動作並不標準,但依靠着成年男性的力量,還是將胡大師壓得只能在地上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