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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隨侍小胖子的那些侍衛親軍曾經覺着,越千秋這次歸來之後一定會一落千丈,至少不如昔日風光,然而,人照樣是在所有人前頭,大搖大擺隨着東宮太子先去面見的天子!

相反,代表北燕到了大名府的十二公主,身份微妙的晉王蕭敬先,乃至於放話說要隱居的蘭陵郡王蕭長珙,全都由太子衛率府的右衛率周霽月來安置,有心人不免覺得這是代表皇帝對於越千秋以及他身邊那個小團體的態度。

所以,當越千秋慢吞吞出來,笑嘻嘻挑明皇帝召見隨侍太子功臣之後離開,原本還正在竊竊私語剛剛放了馮家某位少爺進來,徐殿帥如何處置這種問題的將校們立刻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開始召集人。想也知道,每個人都去是不可能的,那麼誰去誰不去就是最大的問題。

而太子衛率府六七十號人,同樣需要篩選,越千秋卻直接兩手一攤當了撒手掌柜,全部交給了周霽月。結果,因為霸州一戰中難以避免地有死傷,周霽月很公平地挑了陣亡者的同門師兄弟,幾個還能行動自如的輕傷員,剩下的名額則是直接抓鬮,公平得讓人髮指。

這樣一來,也許可能出現的矛盾,自然就消弭在了無形之中。

以至於越千秋聽到皇帝傳見的吩咐,轉身回到院門前,隨即非常有禮讓風度地請殿前親軍和侍衛馬軍的人先進去之後,他就對周霽月眨了眨眼睛。

儘管越千秋沒說話,但和他再熟悉不過的周霽月還是立馬就看懂了他的眼神看看人家那邊,挑的都是腆胸凸肚人高馬大的精銳,我們這邊卻是老弱病殘!雖說知道他純粹是故意無聲調侃,但她還是冷冷瞪過去一眼,這才轉身招呼了其他人。

相比那些名為殿前親軍又或者侍衛馬軍,其實大多只能遠遠看皇帝一眼的將士們,太子衛率府的班底就是武英館,常常和東宮太子廝混在一起,就連皇帝也見過不止一次,所以自然談不上太大的緊張感。

因此,當進入院中,眼見得皇帝在小胖子那殷勤的攙扶下現身的時候,突然聽到一旁有急促的呼吸聲,甚至還有哭聲,膽大如小猴子這樣的少年就免不了扭頭偷看,其他人固然不敢這麼明目張胆,可眼角餘光偷偷往那瞟的卻很不少。

常常見皇帝的越千秋就更不會想到什麼御前失儀之類的問題了。站在前排的他想都不想就徑直轉身看去,見是前排一個中年軍官正哭拜在地,他就突然出聲說道:“各位都是難得的勇士,難得見皇上,有什麼冤屈就直說吧。男子漢大丈夫,哭成這樣子不怕人笑話嗎?”

什麼叫冤屈!我這分明是因為難得覲見天顏,激動得淚流滿面!

越千秋這話差點沒把那哭得正凶的軍官給噎死,而其他正後悔沒有效仿的人則是大多心中暗自解恨。這麼一大堆人來見皇帝,就你突然激動到哭,不是為了阿諛奉承是為了什麼?要哭也提前說一聲,大家一塊哭,哪有你這樣只為自己出風頭的,活該遭人諷刺!

那中年軍官慌忙用還帶着抽噎的語氣結結巴巴說道:“不是,末將只是……”

下一刻,皇帝卻溫和地打斷了他的話:“千秋說得沒錯,各位都是勇士,之前隨侍四郎前往霸州,歷經艱險,勞苦功高,有話直說就是,朕斷然不會讓有功之臣流血又流淚。有什麼冤屈,不妨在朕面前如實道來……”

連皇帝都說冤屈,別說這位打算用面君時激動流淚來博取注意力的軍官,其他侍衛親軍也急了。要真的是因為有人出風頭而被皇帝誤解殿前親軍還解決不了自身的問題,這就麻煩大了!因此,今天負責挑人的某位指揮使立時怒瞪那個中年軍官,隨即搶去了話頭。

“皇上,哪有什麼冤屈,其實是這些沒見識的傢伙難得能那麼近距離瞻仰天顏,所以心中激動,一時流淚失態而已。其實不說是他,其他人大多也是這般心情,只不過不像這傢伙似的忍不住。大家只是激動,純粹是激動!”

到底挑出來的都是自己的心腹,那指揮使只能違心為其多說了幾句好話,見皇帝淡淡一笑,卻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頓時如釋重負,眼角餘光少不得就往越千秋那邊瞟了瞟,心中不無惱火。要不是你越千秋節外生枝,天子至於注意這麼點小事?

那頗有敵意的目光,越千秋仿若未覺,周霽月卻清清楚楚地發現了。因此,當接下來天子嘉賞眾人,尤其是撫恤死傷的時候,她便分心二用,一直都在留意那邊廂的眾人。可如此一來,等她意識到皇帝的封賞竟是更偏向太子衛率府時,已經有些晚了。

越千秋一點都沒有代眾人辭讓的意思,而其他少男少女對官場絲毫都不熟悉,其中更有因為同門師兄弟的死傷而傷心的,對於皇帝的賞賜自然是感激涕零,只想着回去告慰死者的親人,壓根沒想到要推辭。因此,周霽月到了嘴邊的話,最終還是吞了回去。

畢竟她從頭到尾就受過點外傷,憑什麼越俎代庖替其他人辭讓死傷者該當的功勞和賞賜?

因此,當她注意到殿前親軍和侍衛馬軍的那些人離開時或懊惱或不善的眼神,她忍不住便有些擔心。可緊跟着,看到小胖子那滿意的表情,她就不由得猜測,那些封賞是不是這位東宮太子憑藉身份,硬是從皇帝那兒要來的。

可當皇帝笑着打發了小胖子過來親自送他們回去,她一離開院子就直言不諱問出了這個問題時,得到的卻是恰恰相反的答案:“封賞?封賞當然是父皇親自決定的,我怎麼敢隨隨便便開口給大家要東西?既然是東宮儲君,當然要一碗水端平。”

小胖子的回答一本正經,可越千秋卻覺得,煞有介事的這小子分明是在偷樂。他非常明白周霽月想說什麼,等笑着讓其他人各自回房去休息,他就拉上小胖子毫不客氣地進了周霽月的房間,把門一關就好整以暇地問道:“霽月,你是擔心皇上厚此薄彼,別人不高興?”

一聽這話,周霽月還沒回答,小胖子就直接炸了:“誰敢不高興?他們那些傢伙,戰場上小心翼翼,畏敵不前,平時阿諛奉承,溜須拍馬,那做派根本就不像軍中武人,倒像是那些慣會裝模作樣的文官!再說,看看他們挑出來的那些人,魁梧高大吧?全都是花架子!”

小胖子現如今無論眼力還是想法,全都比從前要優秀許多,也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可這會兒身邊只有自己人,他自然就不怕有人說他口無遮攔。恨恨地罵了兩句後,他就沒好氣地說道:“還有,之前在門口鬧事的那個傢伙,肯定是被人有意放進來的,我還沒算賬呢!”

周霽月知道小胖子骨子裡就是那樣的脾氣,因此也不想再去和他說大道理,乾脆看着越千秋說:“你一開始為什麼要開口挑釁那個裝模作樣假哭的傢伙?那種時候,固然小猴子他們都悄悄偷看,可你又不是那樣的冒失鬼,不應該當成沒看到沒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