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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車上下來的時候,柳蔚虹被突然颳起的冷風一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薇薇,沒事吧?”易青鋒忙關切地問道。“你今天該穿個厚些的外套出門才是。”

柳蔚虹回頭對他展顏一笑:“我哪有那麼嬌氣。吶,會場在那邊,我們快過去吧。”

不知不覺,天氣是有些涼了。她日日忙這忙那的,頗有些忙碌不知時日過的感覺。

易青鋒還是皺着眉,拉着柳蔚虹快步往南都市文化宮裡走。進了文化宮會展大廳的大門,氣溫稍微暖和了些,他才放開了柳蔚虹的手。

“你就愛緊張……”

雖然是用埋怨的句式說出來,語氣卻是高興的。柳蔚虹反手挽上易青鋒的臂彎,把臉在他肩上靠了靠,撒嬌說:“那我靠着你就不冷了。”

易青鋒垂下眼帘看着靠在自己身側的嬌小少女,心頭涌過一陣甜蜜的暖流。這種程度的親昵對他而言已是極致的幸福,不敢奢望更多。

會展大廳上方懸掛着醒目的紅色橫幅,寫着“南方畫派名家名作慈善拍賣畫展”的字樣。柳蔚虹從包里取出兩張門票,交給大廳門側的工作人員,信步走了進去。

這個畫展的門票是薛氏集團的三小姐薛麗佳送給她的。

薛麗佳很有眼色。發現柳蔚虹並不抗拒自己的親近,便時不時找機會借口來接近她,想和她培養起比較好的私人感情。雖然是大家千金出身,薛麗佳倒很是能屈能伸,將自己討好柳蔚虹的姿態擺得很正。人家薛三小姐識相,柳蔚虹也不會不近人情。兩人的交往雖然說不上密切。卻也逐漸的親密起來。

當然,柳蔚虹也很爽快地替薛氏解決了一些小問題,除了拿批文之外,薛氏需要到京城部委里辦些小手續的時候,柳蔚虹也會動用自己的私人關係隨手替他們辦通了。

這些事。在柳蔚虹而言或許就是跟在某個部門的長輩叔伯、阿姨打個電話就行的事,薛氏這種外來者卻得跑斷腿。見識到了柳蔚虹在柳家的地位,薛辟疆對柳蔚虹更是恭敬,也在暗地裡叮囑侄女一定要和這名太子女搞好關係。

薛麗佳很對得起四叔的交代,和柳蔚虹的關係處得不錯。

同為女性,她更懂得如何討好柳蔚虹這樣的世家千金。於是她便時不時送些國外名牌的香水、絲巾、鋼筆這樣的小物件過來,又不顯眼。又很有誠意。

她本身就是相當有品位的女性,送來的禮物頗合柳蔚虹的心意,對薛麗佳自然更高看一眼。柳蔚虹倒不是貪圖這麼點小東西,雖說也是動輒幾千一萬的價錢,她卻也不至於眼皮子這麼淺。

但只要是女孩子,收到合意的小禮物總是比較開心的,柳蔚虹也不例外。

除此以外,薛麗佳也很關注柳蔚虹的愛好。無意間知道柳蔚虹自幼勤習水墨丹青,偶爾她也會送些好筆好紙作為禮物。今天這兩張畫展的門票,也是這麼來的。

柳蔚虹來到南都後。腦子裡天天圍着父親與家族的事情打轉,確是少有休閑的時刻。既然得了這麼兩張門票,偶爾有空過來看看,散散心也好。

況且她對南方畫派的名作,確實也有很濃厚的興趣。

昨天她在電話里,和她的書畫老師印劍卿教授聊天,說起自己今兒要來看南方畫派的名家畫展。印教授本身是海上畫派的弟子。卻對南方畫派的風格評價很高,並說“薇薇你近來的畫風,頗合南方畫派的風韻,倒是不妨多看看”。

柳蔚虹重生後的畫風由輕靈寫意變得寫實沉鬱,她的心境大變自然是根本的原因。既然老師這麼說了。她對南方畫派的作品就更好奇起來。

會展大廳很寬敞,在裡頭參觀的民眾也不少。大概是周日的關係,許多拿到了門票的民眾都選擇在今天過來參觀。不過大廳里的氣氛還是頗為寧靜,沒有多少喧嘩的聲音。

水墨丹青,本來就是需要精心品鑒的。

柳蔚虹在一幅又一幅畫作前徜徉,漸漸地沉入了這靜謐優美的藝術世界。

南方畫派是繼海上畫派之後崛起的最成體系、影響最大的一個畫派,並與南戲、南樂一起並稱為“南方三秀”。南方畫派由於是在近代的西方藝術思潮衝擊下逐步形成的,與傳統悠久的北方諸畫派有着極大的區別。

它注重寫生,融匯中西繪畫之長,在以強烈的時代感改造華夏傳統水墨畫的同時,又保留了水墨畫的古典特色。其畫作多以南方風物為題材,富有時代精神、地域特色,氣氛酣暢熱烈、勁爽豪縱,色彩鮮艷明亮、水分淋漓,並且還開創了多種奇絕新異的繪畫技法。

池畔的青柳、枝頭的紅梅、林間的小鳥,天高雲淡、山澗淙淙、新月半彎……這些最尋常的素材,在大家的筆下鮮活生動地一一展現。柳蔚虹沉浸在這一幅幅畫面為她帶來的視覺與心靈的衝擊中,緊繃的神經開始慢慢放鬆,眼神都柔和了許多。

易青鋒並不懂畫,但看到柳蔚虹面上蕩漾着恬淡而歡喜的笑紋,心裡也着實為她感到高興。

這些日子以來,薇薇在私下裡常常皺着眉頭,總在思索着許多事情。他自己也參與了其中的一部分,知道她是在幫父親做事,但是……太辛苦了。

易青鋒不常開口,不代表他不愛動腦筋。柳蔚虹要做的事從來不瞞他,他再憑自己的推斷,基本上也就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他不知道他的薇薇從何時起,竟變成了一個如此睿智而大膽的女子。然而……對於這種轉變,他並不覺得有何不好。薇薇總是薇薇,無論她變成怎樣,在他心目中她還是初見時那在葡萄架下嬌憨微笑的美麗少女。

只需那一眼,就足以讓他從此無悔追隨。

這世上的許多事情,比如愛,是無需解釋也不能解釋的。

“啊,薇薇,你也在這裡?”

柳蔚虹剛在一幅《秋果圖》前駐足欣賞,卻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呼喚。她側過頭去,小仙那宜喜宜嗔的嬌俏面孔霎時映入眼帘。

“咦?小仙,你也來啦?”

在這裡遇到小仙,柳蔚虹也頗感驚喜。穿着淡黃針織衫、白色百褶裙的小仙看起來清麗嬌美,她一把拉着柳蔚虹的手輕笑道:“嗯,我和媽媽過來看畫展。”

她又向易青鋒很正式地打了招呼。上回易青鋒在她面前露了那一手,對少女的震動可是不小呢。

小仙指了指他們面前那幅《秋果圖》,笑容不自覺淡了淡:“這位畫家……文伯伯……是我媽媽的好朋友,前幾年過世了。”

“是嗎?”

柳蔚虹一想也不覺得稀奇。薛瑞仙這位粵劇名伶,本身就是南都文藝界的名人,和老畫家熟識再正常不過了。

薛瑞仙給她的印象,是很少到外頭來應酬什麼的。大概今天也是為了看看老朋友的遺作才會出門吧。

小仙朝會場另一邊指去,說她媽媽遇上一位老友在說話。大概是會場里人多的關係,柳蔚虹也看不清遠處薛瑞仙的身影。她回過頭來和小仙閑聊了幾句,突然想起一事。

“小仙,上回那個人,沒有繼續騷擾你吧?”

小仙臉上一紅,知道她說的是那位白大少白國凱。“沒有呢。”

“是嗎?那就太好了。”

柳蔚虹笑得很開心。她心想,白國凱如今正是焦頭爛額呢,哪還有空顧得上去調戲小姑娘?

喬萬開被雙規,大福金店也被封了,老闆張胖子直接就進了拘留所。和喬萬開不對付的另一位公安局副局長韋克良這輩子簡直沒這麼積極過,辦案速度可稱神速。

可是,針對喬萬開的證據雖然很多,和白國凱有關聯的卻沒有。喬萬開的口風很緊,無論辦案人員如何盤問,他就是不開口,從他身上掏不出太多有用的東西。

他的家當然也被翻查了一遍,可柳蔚虹所預想的那“另一本賬簿”還是沒有找到。柳成邦對女兒所提供的這條線索也很重視,他當然知道如果真有這本賬簿存在的話,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助力。

問題是迄今為止,這還僅僅是柳蔚虹自己的推測罷了。

不過,拿下喬萬開,對郭其鶴的打擊的確是巨大的。郭其鶴這幾天沉默得可怕,除了正常的公務之外,什麼特別的事情都沒做過,也沒有組織過一次常委會。

柳家父女都在猜想,郭其鶴肯定不會坐以待斃,定然會有後手反擊的。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他們也只好繼續斗下去。

郭其鶴的日子一旦好過了,柳家父女的日子就不好過!

“哎,來了什麼重要的人物嗎?”

小仙忽然看向會場入口,柳蔚虹也跟着看了過去。一大堆工作人員,正在朝門口涌去。緊接着,十來個衣裝革履的男男女女走了進來。

當頭的,是一位衣着華美的貴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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