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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傅則陽的話,白眉禪師面顯悲苦,嘆道:“不怕教主笑話,說句自大的話,以我之法力,不說此世界,便是整個三界六道之內,諸天人、龍神、修羅、夜叉、餓鬼,乃至一切仙魔精靈,除了似傅教主這般極少數的,其餘我盡可殺得!然而若真如此,我與諸魔又有何區別?若是真的殺之滅之便能了事,十方三世諸佛早就大開殺戒,將一切妖魔鬼類盡數誅滅了!殺心一起,雖只一念,亦是輪迴,我還有何臉面自稱負擔如來家業?似那些雖以妖邪稱之,亦是愚痴眾生,雖生靈性,不改畜生習性,相互吞啖殺伐,快意時少,痛苦時多。殺之滅之簡單,渡之化之卻難!”

傅則陽點頭:“老禪師是想要渡化群妖嗎?”

“正是!還請教主容我座前二雕進來說話。”

傅則陽擺手讓芝仙去辦,很快,芝仙領着兩隻鳥進來,一白一黑兩隻雕飛進來,在階前站立,目測大約有一米五六高矮,比尋常鳥要大得多,但是跟古神鳩、玄翼他們相比,就顯得相當嬌小了。二鳥一個渾身羽毛雪白,似雪如玉,一個翎毛漆黑,白雕眼神更有靈性,到階前俯身鞠躬行禮,黑雕卻桀驁不馴,吃白雕吼了一嗓子,才跟着一起鞠躬。

白眉禪師說:“這兩隻雕兒俱都隨我千年時光,時常聽我講經說法。白雕有前生宿慧,十分聰明,又能對佛法生信生慧,定慧之間,了悟佛理,雖然不會說話,境界去卻比我那個不成器的徒兒更高。這次他自告奮勇,要去群妖之間演說佛法,導妖向善,只是他法力尚差,不能煉體化形,固魄返魂,我才厚着臉皮來求教主賜葯,全他這大心宏願。”

傅則陽早知道白眉禪師的來意,葯都準備好了:“他一個還未化形的異類竟然能有這樣的雄心抱負,大心大願,讓人意想不到。這是好事,我自然要玉成。”

他讓芝仙拿來裝葯的玉匣,跟白雕說:“我索性好人坐到底,給你一滴精血,助你化形罷。接着!”他先彈出一滴精血,給白雕張口吞了,然後再彈出一顆木生丹,白雕又接住吞入腹中,然後便給他用一道金光罩住。

當年傅則陽曾經在紫雲宮用轉生丹幫助金須奴脫胎換骨,轉體重生,如今這白雕雖然常年跟白眉禪師修習佛法,將元神心性練得堅愈金剛,但肉身的法力火候都遠遠不如那時候的金須奴。傅則陽先給他一滴自己的精血打底,然後再投喂轉身丹。

轉生丹分為五行,每行六顆,需要從初一開始,經過初六、十一、十六、二十一、二十六各服下一顆,五個月才能完成。

傅則陽如今法力遠超當年,轉生丹也經過數次改進,他於年中取月,月中取日,日中取時,時中取刻,於一刻鐘里取上弦和下弦,分按六卦,各定準繩。

總共不過五刻鐘,五行轉生丹依次投喂完畢,白雕五行裂解,四大解體,期間所經受的痛苦更勝當年的金須奴,這白雕也真厲害,千年來跟隨白眉禪師聽經學佛並沒有白費,始終神清識寧,安住一處,如如不動。

最後一刻鐘,投喂六顆血神丹,懸空的白光裡面,一個人影迅速成形,五臟、骨骼、肌肉、皮膚、毛髮……最後白光散去,走出來一個長發披肩,劍眉星目的美少年。

他端起雙手左右看了看,喜出望外,隨即跪倒磕頭:“晚輩玉奴,謝過傅教主再造之恩!”然後又給白眉禪師磕頭。

白眉禪師微笑點頭:“傅教主果然有造化乾坤之能,我佛家雖然也有蓮花化身之法,卻要他自己有此造化,要求順因成果,半點不能強求。”

傅則陽對此也有些許的得意,別的不說,就這手煉體化形,陰陽再造的手段,天底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當然,似極樂真人、芬陀大師等少數幾位決定高人,也有各自的手段改換形體,但沒有一個有他這麼乾脆痛快。

他讓芝仙給白雕拿一套衣服穿,忽然聽白眉禪師說:“道友已經有了造化眾生之能,未來是不是要開始造化乾坤了?”

傅則陽明白他的意思,所謂造化乾坤便是開闢自己一方的小世界,重立地水火風,單獨畫出一個時空自己在裡面,很多魔教大佬到最後都會那麼做,說的好聽點是逍遙,那是完全屬於自己的世界,沒有針對自己的天劫,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但是說不好聽點就是苟着,因為他們只要敢出來,就會被外面大世界的天劫攻擊。

傅則陽現在還沒有真正造化乾坤的能力,造化生靈的能力雖然強,但一來借用了丹藥之能,二來跟李靜虛和芬陀大師的玄門佛門兩件正宗之數相比,也有很多不足之處。

他笑着回答:“我至少千年之內沒有天劫,暫時還沒有造化乾坤的想法。”

白眉禪師點點頭,看着白雕,緩緩地說:“你雖然有恆心有毅力,但此行艱苦無比,身上心裡,更有許許多多的折磨苦難,到時候無一人能夠幫你,全靠你自己努力。我與你承諾,本來我至多五十年內就要飛升極樂,你在我去西方之前墮劫,我必接引你,渡你超拔三塗,升入人道,轉成人身,再傳你佛法。你若真能在群妖之中廣傳佛道,做個妖中菩薩,未來我便不再去西方,而是在達摩祖師面壁之處解化,來生投入畜生道,去與你會合,再在群妖之中廣傳佛法!”

這話說得傅則陽都有些動容,以白眉禪師的修行,早可飛升極樂,成為阿惟越致菩薩,既是掛“摩訶薩”後綴的大菩薩,讓他到人間去,轉世成為普通人,收起一切法力,只憑自身言傳身教傳播佛法,普度眾生,都有些委屈他了,他卻甘願投生到畜生道去,變牛變馬,變雞變鴨,這個真的有點隨緣普渡,倒駕慈航的味道了。

白雕淚流滿面,跪在白眉禪師身前,哭泣道:“弟子不敢勞動恩師大駕,弟子其實……並非似師父說的那樣有多大的大行大願,只是弟子本是畜生之身,又是猛禽之屬,早年間只知好狠斗勇,稱霸雲端。後來遇着師父,學得佛法,一下子明白了許多道理,好似大夢初醒。我只是想讓那些過去像我一樣的飛禽走獸,也明白一些他沒能本不可能知道,也無法明白的道理,至於有多少妖類能夠相信,願意跟我一起,我也不敢強求,但凡只要有一個,也算不枉費了我的一番苦心。常人要脫離三塗都不可能,實不敢讓師父也墮畜生道。”

“痴兒!”白眉禪師笑着撫摸他的頭頂,“六道只在夢裡,醒時更無大千。三塗對於你們來說是苦惡之道,與我來說,跟天人善道並無區別,阿彌陀佛!你是個有慧根的,如今得傅教主相助,得了人身,他也算得上是你半個生身父母,讓你脫離畜生道,生而為人,你以後要尊他敬他,不管以後佛門裡有多少人與他為難,你也不可對他動半毫惡念,否則便形同弒父,五逆重罪,墮入阿鼻,不能超脫!”

白雕轉過來再給傅則陽磕頭:“人身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二位皆對孩兒恩深似海!孩兒玉奴拜見父親,絕不敢對父親有絲毫惡念……”

傅則陽向白眉禪師大聲笑道:“老禪師這是給他找個在魔門裡的靠山,還是給我找個在佛門裡的靠山呢?”

白眉禪師亦笑道:“阿彌陀佛,娑婆世界,處處都是佛門,哪裡來的魔門?”

傅則陽知道他的意思:“我跟老禪師看法正好相同,諸天世界,處處都是魔門。”

白眉禪師點頭:“如是!如是!傅教主果真已得三豐真人道中三昧!”

傅則陽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便宜兒子:“我傅則陽的兒子,可不能再叫‘玉奴’,以後就隨我姓傅,嗯……就叫傅列星吧。”他取出兩瓶丹藥,兩件法寶,“你此行十分兇險,丹藥你拿着療傷救命,這兩件法寶都出自月兒島連山寶庫,一個潛伏遁形,一個破敵防身,經我重新祭煉過,另有許多妙用。還有這兩部光明經是為父的創作,你師父不是說處處都是佛門,法法俱是佛法嗎?你也也學學我這個,通過這光明經修成佛法,必然能讓你未來勇猛精進,早證菩提。遇到危險時候,可以持光明咒呼喚為父的法號,自有神效。”

傅列星毫無不耐,雙手將東西都接過去,再次叩謝。

這孩子還真不錯,挺有禮貌的,也乖巧懂事,比他旁邊哪知黑雕強多了,黑雕不止神情桀驁不馴,看傅列星給傅則陽磕頭也擺出一副不忿的樣子,看那架勢,若不是白眉禪師再做,他早就一爪子抓過去了。

傅則陽感知到他的情感,正尋思皮皮鳩那個混球這回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不然給這傻鳥頭上的毛扒光,做個禿鷲,教他知道厲害。

白眉禪師用手一指黑雕:“玉兒早脫三劫,若沒有這一宗事,他也該兵解轉投人身了。但這黑兒卻殺業太重,有時候本不飢餓,看見獵物也要抓死,或抓上高中扔下摔死取樂,要麼一頭鹿只吃幾口,一條蛇只吃蛇膽。為此也不知被我罰了多少次,卻跟我那個大徒弟一樣,口上認錯,日後遇事依舊如故,將來還有好幾次劫數,我在時還能護着他,將來我若走了,他必遭橫禍,死得凄慘無比。還望傅教主看在他跟玉兒同伴數百年的兄弟情分上,日後如有冒犯,還請多多擔待則個。”

“嗯,那是當然。”傅則陽點頭,“我怎麼也不至於跟他一般見識。”

白眉禪師看出他的意思,也不再強勸,起身告辭,帶着傅列星和黑雕飄然而去。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