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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塵黑夜,寒冷無光,只剩幾處星光閃爍,與四處的蟲鳴鳥叫。

八月了,秋涼了。

山洞之中,清寒之意更甚,唯一的火堆是劉禮好不容易生起來的。這是他第一次生火,費儘力氣,效果卻不甚理想。

火苗不太明亮,柴堆里冒着煙,但是四周卻很溫暖。

劉禮將一處最佳的角落收拾乾淨,墊了一層較軟的雜草,又鋪上了自己的外衣,這才將雪澤扶過去躺下。

自從逃脫之後,兩人行了長遠的路,雪澤的身體虛弱不已。雪澤每走一步,宛如抱着巨大的鼎,那是冰針沉重的力量。

神器沾惹火魔的晦氣,會沉寂長眠,雖光亮如新,卻沉重異常。這是防止有人圖謀不軌,用以做壞事而設下的詛咒。它除了聽服主人的話外,別無可靈之處,仍舊收回不了那重量。

此時的冰針,宛如一個發著高燒的孩子,讓雪澤丟不得、棄不了。

天黑之前,劉禮尋到一處好的山洞,將昏睡不醒的雪澤抱了過去。四處周轉勞作,劉禮終於收拾好了地方,也終於生好了火。

“讓你受苦了!”劉禮看了看雪澤,又將火拾掇了一遍,生怕它熄滅了。

火光黃中帶紅,色澤明亮,溫暖着渾身冰冷的雪澤。

劉禮坐在火堆旁,一動不動地看着雪澤。他手心裡仍舊殘存着冰寒,那是他長久接觸雪澤得來的寒氣,不過他絲毫不在意,滿心裡都在考慮她的冷與否。

“此等場景,非我所願,卻滿心歡喜!”

她沉睡的模樣,可愛至極,優雅動人。劉禮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待在她身邊的那種熟悉、心安、幸福,好似時間凝固、世間雅靜,一切都不染塵埃,僅有他們兩人的心跳而已。

“雪澤,我……你還好嗎?什麼時候醒來?”劉禮坐在兩米外,靜靜地看着雪澤,仍由心中的情緒起伏跌宕。

看着看着,只見她臉頰上流着汗水,又是皺眉,又是低語。

“這是怎麼了?”劉禮緊張地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驚了一跳。“怎麼還發燒了呢?難道是太冷了嗎?總不可能是火堆太熱吧?”

劉禮正想脫衣服給雪澤,卻突然想起:前些時候,我研究的古籍說天山弟子好像是喜寒,難道真是我的火堆太熱了?

“公子,快跑!別管我!”雪澤突發發聲,緊張地喊着這類的夢語。

劉禮仔細聽了,心中沾染了許多甜蜜。“我沒事,你別擔心!”

劉禮想了想,拿出扇子,為雪澤扇了扇。“這扇子的清風,願給你喜歡的溫度!”

“啊!槊你走開,你個大魔頭,不要過來!”

劉禮愣了愣,握住雪澤的手。“沒事,他沒來,你別怕!”

雪澤緊張地皺着眉,額頭出現好多汗水,突然感受到有東西挨到額頭。彷徨無措,驚醒了過來,卻感到全身火熱,臉頰上掛着汗水,而眼前的人……

“你醒了?”劉禮愣住了,驚喜地看着雪澤。

雪澤向上看去,只見一張清俊乾淨的臉,恍惚之間覺得有幾分熟悉感。黒眉俊朗,清眸透亮,這雙眼睛好似故人。

“你?”

“我?我怎麼?”

劉禮正溫情慢慢地看着雪澤,他的眼睛漂亮至極,宛如西邊的雲彩所化而成。

雪澤搖搖頭,轉了目光,縮了手回來。“你…離我太近了……”

劉禮一愣,尷尬地笑了笑,往回退了退。“冒犯了,我以為你不舒服,這才……還望見諒!”

雪澤低頭應了聲,向四周看了看,又感應了一下這周邊的氣息。還好,此處沒有奇怪之處。

“這是在哪?”雪澤感覺渾身舒服了許多,竟可以輕柔地坐起來。“睡一覺好多了,好像身體里又充滿了力量。不過,剛剛那道熱流似乎法力無邊,我都以為是槊來了呢!這是怎麼回事?”

“天黑了,我找了一個山洞,委屈你了!”

雪澤搖搖頭,“本來我是下山來救你的,但沒想到還要勞煩你,真是不好意思!”

“哪裡的話?”劉禮笑了笑,突然感到驚奇。“你是下山救我的?不是因為我的召喚之術,才過來幫忙的嗎?”

雪澤平靜地笑了笑,“大祭司傳信,說你在幽州遭遇難事。而此處正有魔頭,唯恐你會收到威脅,故而下山搭救。你的召喚之術,正好幫我快些找到你罷了!”

“那看來,這是一個局!”

雪澤點點頭,感嘆道:“此次,你我都被設計了!”

劉禮在悲愁之中找到了一點喜色,他很喜歡雪澤說“你我”,兩人重疊在一起的言辭都能夠讓他滿心歡喜。

“看來,心懷不軌--

者滿天下,這時局平穩不了多久了!”

“對!”雪澤頗為欣賞地看着劉禮,“這般覺悟也不怕時局亂、壞人多,你既然知曉許多了,也是時候破繭涅槃了!鋒芒斂得太久了,當有劫難逢臨、挑戰隨至!”

劉禮點頭一笑,“自然如此,我會努力!”

“好,那休息一下吧!”雪澤側了側身,躲開火堆的炎熱。

雪澤閉上眼睛,靜心調理氣息,想要調整一下體內的靈力。

“她在幹什麼,打坐嗎?那我給她扇風吧,這樣會不會舒服一些?”劉禮想了想,又打開了手中的摺扇。

扇了扇,劉禮發現這風根本無用,雪澤身外竟有一個小小的淡綠色護盾。

“這風吹不過去啊,又被護盾圍着,應該很熱吧?”劉禮想了想,加大了力度。“用些力氣,風應該能夠透進去!”

果真,劉禮用力地扇了兩下,雪澤身外的護盾破了,而她也毫無表情、沒有醒來。

“看來,這風還是很舒服的嘛!”

劉禮見此,溫柔地給雪澤扇風,拿着手中的扇子不肯停歇,直到雪澤暈了過去。

“雪澤,你怎麼?”劉禮十分驚慌,立馬過去查看。

雪澤閉着眼睛,臉色十分難看,渾身都灼熱無比。

劉禮扶着雪澤,感覺她身上的溫度突然驟起,不禁大驚:“難道真的很熱嗎?我給你扇風,你等等啊!”

劉禮的手剛抬起來,就被雪澤拉住了。低頭一看,雪澤還是閉着眼,但是手卻不肯放鬆。

“不要!”雪澤積攢其力氣說了聲。

劉禮一驚,扇子落到地上,他一動不動地抱着雪澤。“難道,你覺得我的扇子不好?罷了,那我就不扇了,讓你生病就不好了!”

目光觸及地上的扇子,又迅速地回到自己的手上,劉禮看着他的手腕被雪澤拉着,心中浮現起陣陣溫暖、歡欣、激動,沒有源頭、不會窮盡。

時光溫婉,夜色撩人,這景好想令它地老天荒、永恆不變。

這等情景,劉禮不禁回憶其小時候:

昆崙山,一步步石階走完,劉禮已經渾身難受、毫無力氣。

“昆崙山掌門果真嚴厲,他到底收不收我做弟子呢?”

劉禮坐在地上,想了想,又堅毅地站起身。“我要努力,一定要堅持!”

劉公公帶劉禮上山求師,掌門讓他一天來返昆崙山石階二十次。石階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階,而他要背着裝滿水的銅鼎一步一步上山,每一步都艱難無比,每一步都不能掉出半點水漬。

“我一定要堅持!”

劉禮做到了,這令掌門很是欣慰,讓他做了親傳弟子。只是他的身份特殊,被人隱藏,世人不知。一同上山的弟子嫉妒他能夠被掌門看重,於是排擠他,不讓他在澡房裡洗澡。

“這些小事情,能夠難倒我嗎?”劉禮搖搖頭,一臉不屑。“江湖中的人也就這點小心思、小行動了,我可是從深宮裡出來的人,這點小事情根本不在意!”

劉禮歡喜地出了門,每天都去荷花池游泳。月光如水,荷花清香,令人陶醉。

一天,劉禮在荷池裡看見了一個俏麗少女,一看便移不開眼。她乘着小船,在荷花池裡尋找蓮蓬,一株株喚道:“蓮子,是你嗎?”

“這個女孩這般漂亮,為何這麼喊話?莫非是腦袋有問題?”劉禮笑了笑,覺得這很有趣,於是遊了過去,想要驚嚇她一番。

沒成想,他還沒有游到跟前,她已經落入水中。劉禮未加思索,趕緊過去救人。

“姑娘,姑娘!”劉禮將她抱到岸邊,掐了她的人中。

“咳咳,你幹嘛?”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捂着自己的臉。

劉禮驚惶地搖搖頭,笑道:“我以為你溺水了,於是掐了掐你,她們都說掐人中有用!”

“是嗎?”她看了看眼前這個少年,俊俏瀟洒,眉眼漂亮。“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我叫百山!我來游泳,你呢?”

“我,我…我叫雪顏,我是來找蓮子的……”

劉禮笑了笑,“雪顏,好名字啊!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你…是不是腦袋不太好?”劉禮見小女孩愣住了,繼續說道:“要不要介紹一個郎中給你?你這麼小,前途一片光明,不要放棄治療啊!”

“你才有病!”

兩人打了起來,卻誰也沒有下重手,力道輕緩卻不依不饒,算是不打不相識的一場見遇。

劉禮回過神,輕柔一笑。“你還記得嗎?那個時候,我也想時光永遠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