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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瀰漫,水汽沉沉天白水青,山灰樹墨。青綠成片渲染,蔥鬱以點呈現,清晨的景色如若素凈的水墨畫。

劉禮目送禾雨遠去,直到她的身影消散在濃霧裡,心中再次浮現出的卻是雪澤的身形。

“可笑,此等情況,我還想着他事!”劉禮敲了敲腦袋,回到馬車裡照顧劉清。

禾雨踏着歡喜的步調,興高采烈、勝券在握地走向正殿的寢殿,一遍遍地默念:我一定要幫他!我一定要幫他救活世子!

當然,此刻的禾雨,願意幫劉禮任何忙。

曾經,他不經意的搭救,一直烙印在禾雨心裡,逐漸地成為了一塊心肉,成為了她穩固的記憶。

那個少年的一舉一動,換成現在這個男子的一言一行,同等美好、相似溫情沉積在禾雨的心裡,不可揮散,也不舍遺失。

正殿居所不遠,路途也走了千萬遍,卻從沒有過這般急切、激動、欣喜,禾雨覺得自己快要飄起來了。

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偶然進宮便見到了那是她念念不忘的人,突然醒來便看見了。此刻,她還能幫他做事,分擔他的憂愁、令他快樂舒心,這一切令她感到幸福不已、歡喜難測。

天已白,霧已淡,晨光漸漸照到地面,禾雨終於說服了門口的侍女為她通報。

侍女敲了敲門,屢次無人搭理,便推了門進去瞧了瞧。

“正殿,快出來吧!我都讓皇上等這麼久了,你這是要我難堪么?”禾雨在心中念叨,管不住腳步來回,也管不了眼神飄忽。

正是焦急之時,侍女關上門走了出來,回話給禾雨:“正殿不在,執事請回吧!”

“什麼?怎麼可能不在?”禾雨甚是驚疑,不滿地看了看那個侍女,嚴肅地說:“不要唬我,我找正殿有正事呢!”

“執事不要為難弟子,正殿真的不在房中!”

“我真的要找正殿,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禾雨十分焦急,仍舊不信,氣得想隻身闖進去。

“找我何事?”

背後傳來一陣清冷的女聲,正是正殿的聲音。禾雨聞聲,驚喜地轉過身,同侍女們向正殿琴音仙子行禮。“弟子給正殿請安!”

“禾雨,你過來!”正殿冷漠地看了禾雨一眼,淡定地撫了撫沾了露水的頭髮。

禾雨走到正殿身邊,正要開口卻被攔住了。

“你是否還記得西海府的門規啊?”

“弟子當然記得!”禾雨低頭回了句,不敢再多說,突感正殿有些奇怪她全身沾着露水,腳上還有泥土。

正殿冷冷一笑,“那還知錯不改,現在又想作甚?”

禾雨一愣,不知正殿為何這般發問,心中想着:正殿,這一大早幹什麼去了?莫非,她也注意到了山下的馬車?那那我也不必隱瞞了吧!

思慮再三,禾雨決定坦白一切,她以為正殿會同意她的請求。

“什麼?”正殿憤怒地瞪着禾雨,“你不守規矩就罷了,竟敢為他人求情?這西海府是什麼地方,豈能讓他們進來?你還妄圖與之為善!難道你忘了,我們是江湖之人,江湖與朝廷不敵不友、互不干涉,你休要多言!”

“正殿,三思啊!”禾雨皺了皺眉,心中忐忑不已,繼續勸道:“此事牽扯甚廣,江湖也躲不掉牽連。若是我們幫了當今聖上,更能助西海府鞏固地位,說不定還能有益於江湖之爭。若是與崑崙他日有戰,或是發生利益衝突,皇上還可相助,這也可以成為我們的一步好棋啊!”

“好棋?”正殿微微一笑,心想:可能是好棋,不過北華朝廷已經有人搶先一步了。西海府一直不跟朝政往來,我已經破例了,更不能再混入黨派之爭裡面。既然幫了別人,那這皇上就只能拒絕了!

禾雨見正殿正在思考,抓緊時機說道:“皇上可是知恩圖報之人,也一直心善仁慈,絕對是一個好的盟友!正殿若不想與朝廷往來,那也可賣他一個人情,他今後不會幹涉西海府,卻也可以助我們做許多事!”

正殿冷冷地笑了笑,給了禾雨一個深不可測的眼神。

禾雨不懂那般神色,“正殿?”

“不必再說,我心已決!”毫不遲疑,正殿轉身離去,將禾雨冷漠地晾在原地。

“開門!”正殿說罷,走到了房間里,果斷地關上了門。

禾雨追到門口,被侍女嫩攔下,只得在外大喊。“正殿,正殿!三思啊!”

任由禾雨在外如何哀求、勸告,正殿不曾理會,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知道,此事她沒有選擇,也無法再回頭,心中的抉擇早已將她禁錮住了。

良久,煩人的聲音終於散了

禾雨走後,留下陣陣清凈,正殿才將腦海里的萬千思緒展開:

昨夜,清冷寂靜,月寒如水。夜空黑沉沉的,有些壓抑,連同四野的寂靜生了幾分詭異。

蟲鳴聲不再,清風花香不復,夜鶯哀婉的聲音時隱時現,此夜冷侵膚、寒入骨。

西海府外的古廟裡,太后約了她見面,還刻意讓她多等了兩個時辰。

她不能不去,即便心中有萬千不願。從前她沒有力量爭鬥、博取,現在也沒有能力獲得自由、瀟洒。

太后在北華,那是人人敬仰、畏懼的存在。她不怕太后的權位,而怕太后的狠毒。

有所在乎的人,怎能不受牽絆?

太后的眼神仍舊、語調依舊清傲難忍、目空一切。

自從太后邁進古廟的,她就知道這是一場艱難的鬥爭。她需要鬥爭,心理鬥爭,該如何抉擇?腦力鬥爭,該如何應對?

“傳聞中西海府是個養美人才女的好地方,而正殿琴音仙子更是有才有色。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太后略帶嘲諷地笑了笑,故意盯着她的臉不棄。

她清淡一笑,絲毫不怯太后的目光。“我的弟子們確實個個貌美如花、才華橫溢,但是我老了,不像太后這般保養得好。你風韻猶存,我已經人老珠黃,自是無法相較!”

“可是,我記得你比我小兩歲啊!西海府有那麼多珍貴藥材,又有那麼多孝順的弟子,難道她們都不願意為你的保養美顏效勞費心?或者,你是忘不掉陳年舊事,無心打理面妝、梳洗養顏?”

她嘴角再也揚不起笑意,心裡的傷疤被太后狠狠地掀開了,那種惡狠清晰的傷痛令她渾身難受,卻也只能死死忍着。“你來到底是幹什麼?總不是來打壓我的吧?”

“好吧,本來還想跟你敘敘舊。既然你如此冷淡,那我就不自討沒趣了!”太后收了嘲笑的神色,冷冷地說:“我們兩個性子都直,不妨直說。我來找你,是為了跟你聯盟!”

“聯盟?”她輕笑一聲,神色暗了下來,心中念道:跟我聯盟,想都別想!你當日如何欺辱我,你忘了嗎?你個老妖婆,你怎會認為我會跟心腸狠毒的人聯盟?

“如果你覺得不好聽,那說成做交易也是一樣!”太后毫不避諱,直接說道:“我來找你,其實你應該知曉原因。正如你的猜想,我是要你跟我合作,這是雙方互利,你不必擔憂!”

“雙方互利?”她忍不住嘲諷,“你能給我什麼?你帶給我的利,不就是害嗎?”

“你要這樣想,那也隨便你!”太后神情嚴肅,不留半點虛假。“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難道還想嘗試第二次?我現在不是在威脅你,也不是在委身請求你,你不要肆意毀掉我的耐心!”

她冷笑兩聲,漫不經心地問:“那你說說,要我怎麼做?你又能給我什麼?”

“我讓你關鍵時刻聽我的話!比如,這皇上來西海府的話,你一定要拒之門外!”太后頓了頓,又說:“我給你什麼?呵呵,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你都給不了!”

“沒有我給不了的東西!”太后冷哼一聲,一字一句地說,“也沒有人能夠拒絕我!”

她看了太后兩眼,眼神中儘是嘲諷。“是啊,就算你沒有能給的東西。那別人想要守護的,便是你用以威脅的條件。可惜,我現在就剩一條命,你想拿就拿去吧!”

“我知道,你性子倔強。不過,你不想和昆崙山爭鬥了嗎?你不想殺余千燁了嗎?”

她神色淡然,輕聲回道:“這些都是江湖的事情,你可幫不了我!”

“雖說朝政與江湖分開為政,但也不是沒有任何聯繫。再者,余千燁也是我的心頭大患,一起除去豈不更好?”

她笑了笑,“不好!”

太后一愣,神情變得恐怖,眉頭凝成一團,她的耐心已經沒有了。

“好,那你也不在乎你兒子吧?聽說,他經常浪蕩在煙花之地,又跟諸多權貴有往來。隨便找個事情,我都能夠治他的罪!”

“你?”她氣得無話可說,又不敢輕易表態。

“哼,念在你我的舊情上,我也可以不治罪。”太后見她終於有了反應,得意地笑了笑。“你的兒子跟三皇子一般大小吧?也該娶妻生子了。若是賜婚,你總是不能拒絕的吧?”

“你敢!”

“你看我看不敢!”

兩人惡狠狠地對視,互不相讓,卻又實力懸殊。

“一個人若是有了比命更在乎的東西,那就是別人的最好把柄。有了這個,你再怎麼剛強都沒有用,只能被我牽引着走!”

“你這樣對我,難道不怕遭報應嗎?”她苦笑幾聲,“我在乎的只有我兒子,你不也一樣?若是,你以後被人這般牽制,我看你又該如何保住傲嬌和尊嚴!”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邪魅一笑。“我怎會等到那個時候?在此之前,我定消了禍患。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蠢?”

“你一生擅長用計、手段多樣,可是你有過真的感情嗎?你幸福嗎?你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後,你會快樂嗎?”

太后回不上來,傲嬌令人憤恨,一耳光將打在她的臉上。“我警告你,這北華是我的地盤!你若再這般放肆,我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