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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瓶砸在地上,瞬間化為一陣清響、滿地碎屑,一團黃煙頓時將碎片包圍,又慢慢地騰空飄搖、四處飛散。

氣氛如此微妙,四目相對卻神情不一,最後是一陣叫喊聲打破了寧靜。

“有人闖入牢房,快追!”

剪絨回過神來,腦袋裡一片空白,又時刻閃現出零散的回憶片段,外界的衝擊和內部的慌亂將她蹂躪得痛不欲生、幾欲死亡。

牢房中的人,那般面容清晰而又熟悉,剪絨的心似乎要炸裂開來,一種混沌之中破曉的黎光將她所有懵懂慌亂都帶了回來。

獄卒全都跑了過來,沖在最前面的人沾到了黃煙,立馬在尖叫中倒地、死去、腐爛。身後的所有人又驚又恐,倒退了幾步,愣愣地看着剪絨冰涼冷漠的目光。

“她…她好像是……是!”

剪絨愣了愣,下意識地遮住臉,看了雪澤最後一眼,然後從另一邊跑了。

“師姐,她怎麼會——”

蓮子還沒說完,雪澤已經用紗絹將她的口鼻捂了起來。“別呼吸,這毒可非尋常!”

雪澤看着煙霧四散,將蓮子拉到最裡面躲着,回想起剛剛那一幕她也有些慌亂……

剪絨一路闖了進來,似乎已經不受理智控制,遇人殺人、遇佛殺佛,大喊着“雪嬪”而來,像是真的與青苓有着深仇大怨。

雪澤聽着聲音耳熟,與蓮子一起在門口張望,只見一位穿着打扮像是小宮女一樣的女子跑了進來。

身後的男子若是阻攔、追趕,她便直接撒一些藥粉過去,那些人便像腐屍一般倒在地上冒着黑色的煙霧……

“師姐,那人好像是剪絨!小心她手上的葯,似乎很厲害啊!”

“她怎麼會在這?又怎麼會說專程來找雪嬪?”

兩人還在疑惑,剪絨已經看見了她們。未做停歇,她毫不猶豫地跑了過來,雪澤下意識地遮住了臉。

剎那間,一切靜悄悄得像地獄。

剪絨神情激動,滿是憤恨地問:“你們就是醉月軒的兩位?”

“來者何人?”

“哼,報仇的人!”

蓮子將雪澤往後推了一把,蠻橫地看着剪絨。“報什麼仇?誰讓你來的?怎麼,你想在這裡找我們麻煩啊?”

剪絨看了看蓮子,神色稍有疑惑,又覺得這女子十分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見過。“你這麼無禮,想必就是她們口中的蓮子吧!那這位就是雪嬪,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雪澤放下衣袖,走到蓮子身邊,驚疑地看着剪絨。“你…你不認識我們了?”

“殺父仇人,怎麼——”剪絨目光落在雪澤身上時將她自己驚嚇到了,這個人怎麼會讓她如此驚恐?她的面貌清秀絕美,又讓自己感到厭惡憎恨,這是為什麼?

蓮子愣了一下,感到十分奇怪。“喂,你莫不是腦袋壞掉了!什麼殺父仇人?”

雪澤拉住蓮子,將剪絨上下打量一番,對着她那木訥愣神的眼睛說道:“剪絨,你失憶了嗎?”

剪絨正想回答,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衝擊,令她無法動彈、不能言語。

一種奇妙的東西將心肺撕裂,然後極速迸發出來,頃刻佔據了全身上下。雪澤的每一寸目光都令她回想起許多事情,那一聲“剪絨”更是讓她陷入了無盡的回憶,現實和記憶互相撕咬,勢要爭執出勝負。

“啊!”

剪絨大叫一聲,手中的東西都掉落下來。匕首和藥瓶砸落在地,碰撞出清脆的響聲,那聲音響起之前剪絨腦海里已經出現了許多片段……

回憶如夢似幻,而藥瓶的黃煙更是朦朧神秘。

不知道過了多久,蓮子才緩緩醒來,她發現自己被雪澤護在懷裡。

向四周看了看,蓮子驚恐地想起剛剛的事情來,外面的煙霧已經散了,空氣里也沒有了那種味道,這裡寂靜得可怕,只有歌笑偶爾的一句呼喚。

“你們還好嗎?”

蓮子正是被這樣的聲音吵醒的,她想要回答卻怕打擾到雪澤,比起打擾她更多的是擔心。

雪澤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呼吸很安穩,面色也是從前的樣子,但是她怎麼沒有被歌笑吵醒呢?

“師姐!”蓮子輕聲喚了一句,雪澤毫無反應。

蓮子摸了摸雪澤的臉,突然感受到了一陣猛烈的清寒,隨即雪澤全身上下都變得冰冷起來。“怎麼會這樣?師姐,師姐!”

空氣里不再是歌笑的呼叫,而是蓮子無奈又驚惶的哭泣。

雪澤以青苓的身份存在時,從來不會這樣被寒冰雪陣保護,除非她無法控制自--

己的體溫像個平常人一般。

蓮子將雪澤抱住,用盡所有精氣和法力為她拂去漸漸出現的冰霜。歌笑在一邊緊張地叫喊,一遍又一遍,終於喊來了救兵。

遠處有人的聲音,還有人的腳步,歌笑大喊:“在這邊,快來人吶!”

蓮子停止哀傷,驚慌地看了看滿身寒氣的雪澤,生怕來人看見了這番景象。

蓮子把雪澤放到床上,給她蓋上被褥,又施法暫且掩蓋了她身上的異樣,這才走到門口張望。

來人是從歌笑那邊過來的,也同歌笑一起走到蓮子這邊。

腳步聲匆匆響起,像是很急切,將蓮子慌亂的心也帶動了起來。

未幾,牢門被破,歌笑的聲音越來越近,蓮子這才松和了些。

看來,來者並非惡人。

“是誰?”

蓮子見了來人才鬆了一口氣,看着門口的碎藥瓶子連連喊着:“皇上,你們不要過來!這葯沾上必死無疑,那些人都是被這個害死的!”

“什麼?”劉禮一怔,憤怒之情溢了出來。“是誰這麼大膽?!”

歌笑被人攙扶着,面色蒼白,指甲發黑。他拖着沙啞的聲音說:“皇上,幸好你來了!雪嬪似乎不行了,你快救她!”

劉禮看了看四周,這裡的牢房全是鐵制的,根本沒有突破的地方。雪澤躺在床上,毫無反應,這一幕深深地刺痛着劉禮的心,他恨不得立馬衝到裡面。

“都讓開!”劉禮對站在他前面的人說了句。

那些人看了看劉禮,再看了看身後的碎渣,連連阻攔:“皇上,不可啊!”

劉禮拿出腰間的扇子,又將面前的人都推開,同高海走到牢房門口。“高海,往後退一步,拿着鑰匙!”

高海還沒來得及拒絕,劉禮已經走到牢房門口,步調里的風將煙塵帶了起來。

劉禮未加思索,用扇子輕輕扇了扇,那陣黃色的煙霧只飄在離地一尺的高度。

高海脫了袍子蹲在地上蓋了過去,將那一團碎屑全部壓住,這才放心地去開了牢房的門。

“皇上,你終於來了!”蓮子不顧禮儀,將皇上一把扯了進來,又將他快速拉到裡面,低聲對他說:“雪嬪身上有異,你不能讓其他人知曉!”

劉禮愣了一下,轉身對高海說:“讓他們送歌笑王子去太醫署,你去查清這件事情,萬不可漏掉任何疑點!”

“皇上,這裡危機四伏,我——”

“聽不懂我的話嗎?”劉禮瞪了高海一眼,“你帶人走,這裡我來處理。風行此時應該在大哥那裡了,那邊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全部交給他!另外,把最近見過雪嬪的人都給我抓起來,嚴加看管,尤其是太后身邊的宮女、牢中的獄卒以及那個膽大包天的宮女!”

“是!屬下這就去辦!”高海正要離開,又回頭問了句:“皇上,這太后若是——”

“不用管她,就說是我的意思!該抓的抓,該打的打,一個也不許放過!”

劉禮看着人全部走完,這才轉身抱起雪澤,只感覺她冷得像塊千年寒冰。看着她的面容,劉禮心中浮現出難以消散的悲苦和痛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你別擔心!這毒再厲害,對師姐也無效!她應該是為我和歌笑擋去了災難,若不是她,或許我們已經不在了!”

蓮子看着劉禮滑落而下的淚滴,嚴肅地說道:“這一次,太后、賢妃和禾雨都使了絕招,恐怕不容易翻案。蓮子只求皇上能夠了結此事,仇可以慢慢報,先給師姐證明才最重要!”

“好!”劉禮獃獃地點點頭,雪澤身上的冰寒似乎將他的心都給冰凍了。

“皇上,師姐這是護體的法術,你應該承受不了,你給我吧!”

劉禮絲毫不讓,固執地將雪澤抱起就走。“你是弱女子,還是照顧好自己吧!這一次,風行對你的擔憂也絲毫不少,你不要讓他也這般傷心!”

“可是,師姐這法陣極為——”

“極為厲害又如何?”劉禮輕輕一笑,面上未露出絲毫痛苦。“我已經習慣了,而且我並不是普通人,她的法陣對我沒那麼大的影響!”

蓮子有些猶豫,“這……”

“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

“我…我看出來了!”蓮子低了低頭,讓開了路,她其實早就看出了端倪。

一個凡人,怎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人驚喜?

“那這件事,皇上你想如何?證據難以找到,就連藥物都是天下奇絕之物,證人也都死完了……”

劉禮邊走邊說:“先結案,將你們三人安置好,這仇慢慢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