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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丑時,皇宮內外寂冷安靜,只有深宮一兩處亮着燈火。

醉月軒門口,藍水收了藍光劍,冰冷地看了劉禮一眼。“師妹在裡面,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劉禮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不知該如何言語。

來了,這心心念念的地方要見了,那個令他揪心擔憂的人。此刻,該如何平靜?

“你”藍水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同劉禮站了一會兒,他接下來要怎麼做?

心軟與良知又肆虐而來,藍水要怎麼才能自私一點?不自私、不高冷,如何能比得過身旁的競爭對手?

哎,終究是不如願!

藍水快步向浮夢閣走去,來到庭院時停下了腳步。

浮夢閣里有些生人,藍水不能這樣突兀地進去,他十分不情願地回頭看了看急匆匆跟來的劉禮。

“本來不想讓你看見就帶她走,但如今卻不行了!”藍水遲疑了一下,隨即讓開路。“你走前,勸退閑雜人等!”

劉禮看了浮夢閣一眼,立即明白了藍水的意思,他微微點頭:“好!”

越靠近,越緊張,劉禮的慌亂和揪心又湧出來了。自見到憤怒不已的藍水,一直到劉義勸說藍水帶他來到皇宮,期間的每分每秒他都在煎熬、擔心。

如今,真切聽見閣中的聲音,劉禮軟着步子、抖着雙手迫不及待地大走了進去

嗚嗚嗚

推開門,蓮子的哭聲越發清晰了走到裡間,那一幕場景更是撕心裂肺、不忍再看。

屋子中央站了三個人,牧凡、劉忠、高海床邊有柳太醫在上藥、蓮子在換血淋淋的布條。

床上躺着一位女子,她的臉色、肌膚與衣服相襯,全都是慘淡的白色有幾處明顯的傷痕皆在手上,而她左手搭在床邊,似乎毫無氣力,軟綿綿的手指浮現紅色一片

這該是受了多大的極刑才能讓她如此虛弱?

“皇上!”

高海的一聲呼喚驚到了眾人,引得目光紛紛。大家看向皇上,又驚又喜,卻又很快地被他臉上的凝重壓抑、憤怒心疼感染,所有人的神色又恢復如初的悲涼憂忡。

“讓我進去!”劉禮瞪了高海一眼,讓他不要攔路。

高海緊張而無奈地橫在路上,低聲說道:“皇上,柳太醫在給雪嬪醫治,你現在不適合進去!”

“三弟,我知道你心思急切,可你要分清時局啊!白河離此處甚遠,你是如何這般快返程的?難道,你早就有預知?”

劉禮瞥了劉忠一眼,冷冷地說:“此事不需要向二哥彙報!這一次,多謝二哥搭手,以後必定有重謝!現在,我回來了,就請二哥早些回去休息吧!”

牧凡挑準時機走了過來,對劉禮說:“皇上,夜深了,我在此處也幫不上忙就先告辭!”

劉忠見此,冷哼一聲,留了一句“照顧好青苓”便離開了。

牧凡喊了柳太醫,兩人收拾了一下被高海送出門,屋內只剩下劉禮和蓮子,藍水趕在劉禮前面走到床邊。

“師姐,大師兄和皇上來了,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牡凡走到門口,悄悄回頭看了一眼,隨即輕快地走了出去。

牡凡知道,雪澤的傷柳太醫無法治癒,而劉禮這麼快就來了也只可能是藍水帶回,因此就坦率地帶人離開了。

眾人走出門,劉禮正要進裡間去,藍水卻如一陣風般出現在床邊。

這一次,比他早了!

“大師兄!”蓮子露出了點點驚喜,往一側退了幾步。

藍水點了點頭,走到床邊撫了撫雪澤的頭髮。

劉禮站在一丈之外看着,每一寸目光所及都令他牽起陣痛、泛起憤恨。為什麼她會受這種罪?

雪澤穿着一身素凈衣服,褪去一切裝扮髮飾,一頭青絲自然地灑在枕上,臉緣的幾滴汗水沾染得髮絲凝結濕潤。蒼白的臉,微微皺着的眉,眼角的淚痕里還殘着些血絲,如同那受着痛的手指一般。若她是凡人,劉禮定然以為她熬不過今晚可是她不是,劉禮也不能忍受她承接任何苦痛。若非藍水在前,劉禮不知道自己會如何。

“師妹”藍水像是給夠了劉禮時間,喚了聲後將雪澤抱了起來,聲音都現着顫抖。“別怕,我帶你去治!”

那一刻的溫情,是蓮子和劉禮都不曾見過的藍水,萬年冰山竟也有這般富含情緒的時候,換作尋常還真是想象不出來他傷心失意、悲憤緊張是何等模樣。

“大師兄,牧凡說了,師姐身上的毒是炎鳩之毒!”

“什麼?”藍水抬起頭看了看蓮子,不可思議地問:“何處來的炎鳩之毒?”

蓮子搖搖頭,“師姐受刑時,我在地牢之外,你是第一個趕到的,這一切我也不清楚!二皇子和高大人將師姐帶出來,這才找了牧凡和柳太醫”

藍水想了想,當時他被白羽帶走後就在找剪絨,倒是沒發現別的什麼,只知道這件事跟後宮和禾雨脫不了干係。

那,這毒從何處來?炎鳩似乎死絕,哪裡會有炎鳩之毒?

“我去的時候,只見一群獄卒和賢妃想要再次施刑,我沒有絲毫顧忌便阻斷了她們。師妹當時殘存一些理智,她說那銀針上的毒不尋常,竭力制止我用它來對付賢妃想來,就是那銀針沾的毒液進入師妹體內,這才造成這般苦痛,還令她無法回歸真身、不能施法!”

劉禮一驚,疑惑地問:“這賢妃怎會有奇毒?她不過是跟禾雨來往,按說剪秋閣也沒有這等厲害的毒素。二位可知如何解?你們先帶雪澤療傷,其他事情都交給我吧!”

“牧凡說大師兄知道如何解毒!還有,師姐夢中念叨剪絨二字,想來此事跟她有些牽連!畢竟,剪絨一直待在剪秋閣,她也知道許多陰辣的奇毒!”

藍水的怒氣消了些,點了點頭。“此事,應該跟她有關!只可惜,當日我和白羽都沒找到剪絨!蓮子,你與牧凡去查一下,當日剪絨到底做了什麼。師妹身上的毒素只有藍湖可除,我這就帶她去!”

劉禮想要上前,卻硬生生忍了回去,他只能滿懷擔憂地盯着雪澤。藍水能帶她治病,劉禮便安心了許多,只是她所受的傷都成倍地回在他身上、現在他的心裡,此情此感無法迴避。

藍水抱起雪澤,和劉禮對視幾秒。“你別看了,我自然會治好師妹!你還是先管管你的皇宮吧!現在突然回來,該如何圓場,又該如何處置奸人,你心中有數!”

劉禮點點頭,讓開了路。“你們走吧,此處我會處理好!”

一陣藍光消散,浮夢閣只留下了兩人。

蓮子擦去臉上的淚光,安慰劉禮:“皇上,師姐會沒事,你別擔心了!”

“嗯!”劉禮想了想,環顧四周,輕聲說:“你就守在此處,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去將此事好好解決!”

“皇上!”蓮子叫住劉禮,緊張地問他:“你該如何行動?師姐不要人傳信給你,就是為了你不分心、不回京、不入圈套。如今,你這般快回來,又該如何解釋?師姐為了皇上也考慮了許多,蓮子希望皇上做事三思,莫要辜負了師姐受的苦!”

劉禮心中一緊,悲痛難抑:“你們你們竟不讓我知道,我還以為好吧,我知道了!不過,現在我唯有反將一計才能平和所有疑慮、紛爭,也才能順理成章地處置壞人、報仇雪恨!”

“那那皇上打算如何?”

劉禮輕輕一笑,眼神中儘是怒氣和恨意,笑意里參透着陣陣悲涼。他沒有回答,只是踏出了醉月軒,又令高海派人守護在此。

清風明月,心思卻不輕鬆明悅了

回想起白河的山林野郊,劉義對自己說的話,劉禮越發地清楚接下來要做什麼。

“大哥,你說得對!”劉禮感嘆一聲,踏着匆忙的步子去了太后的寢宮。“母后,這一次我看你該如何取捨!”

幾個時辰前,劉義三言兩語分析了時局,又對劉禮進行規勸。

劉禮知曉他們三兄弟都才智不輸、謀略不遜,卻沒想到當局者迷的程度會令人慌亂,而劉義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

劉義說:“此時,你最好隨高人回宮,時間迅速,處理事情更快更捷!再者,你走得越早,母后越發高興,一能證明你如何沉迷美色,二能證實我如何手段高明、令你退卻母后會認為這白河的眾位才士在我手中,而你正在作踐自己的威望和名聲。另外,你儘早回宮可以趁着怒氣肆意打壓,連母后都可以,那便不受限了,而且此時正是你扳倒王氏一族的好機會!母后利用賢妃,而你握着賢妃生死,這王大人豈能坐視不管?朝中,已有鋪墊,你不能扳倒王氏,也可拉攏或剝離,總之利大於弊!”

藍水淡然一笑,對這沉思的劉禮說:“看來不為情所困才能得才智雙全!不過,這始終是你們的事,我何必插手?即便你回去了,我也不會讓你看見師妹!”

“高人!”劉義轉而對藍水說,“此事牽連頗廣,還希望高人三思!雪澤姑娘為何甘願入獄,這點你可想過?皇宮中的複雜,她深有體會,也在推波助瀾,這一局是賢妃輸了。若是三弟不趁熱打鐵,危機會更濃厚,而姑娘的心意也白費了!即便你不考慮這些利益往來,姑娘的毒需要解,這凡塵必將拖累,她又如何安穩康健?若是沒有三弟回去幫襯,醉月軒豈能平穩?這麼久的潛伏,若是暴露,豈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