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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對視,一時凝噎,憤恨久不衰。

醜末,月淡去,燭台低,燈火溫柔、氣氛微涼。

劉禮不滿地看着太后,言語也從未留過情面,激動的聲調將他的憤慨透露出來。

寧願誇張,也不願隱藏,每一寸情緒都拿捏得准而狠。

太后表面不歡不甘,心中早已竊喜多時。

“皇帝深夜趕來,竟是問責?”

“母后,你應當知道,這純粹是一場後宮爭鬥!雪嬪明擺着是被人陷害,你為何放任賢妃胡作非為?此事還牽扯你的隱諱,為何置之不理、默然視之?”

太后站了起來,走到暖爐前烤了烤手,又裝作抱恙地咳了幾聲。“天快白了,此時最冷,皇帝不考慮哀家,也得照顧自己的身體!雪嬪一事,哀家管了,只是她不低頭,我又不能再奪了後宮的管理權,只能如此!賢妃有理有據,雪嬪又不下台階,哀家想着她們爭鬥爭鬥就算了…誰知,賢妃會動真格!”

“母后,你果真這般想嗎?事情牽扯到你,而賢妃也請示了你,此事怎就如此潦草?不言其他,就說說那布偶,母后難道不忌憚不厭惡?兒臣記得,母后一直信仰鬼神之說、天命倫理,從前也對這小人之事避諱甚遠,為此還下了重重禁令,怎就不擔心這一次的疏漏?若是你枉顧事實、不在意八字,真的被人詛咒了該如何?”

太后一驚,向劉禮投去不滿的神色,又憤恨地走到榻上坐下。“皇帝,今夜不止問責,還要咒哀家嗎?”

“兒臣不敢,只是…這雪嬪,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若是母后再遇到任何關於雪嬪的事,還請你給兒臣幾分薄面。她在兒臣心裡高於一切,誰傷害她就是選擇與我為敵,我可不希望與母后成為敵人!”

“好啊,皇帝這般沉迷後宮!先皇在天之靈豈能安穩?”太后表面不願,心中甚是歡喜:他果真沉迷美色,這侯王養的一個好女兒啊!她冷漠對他,他就能這般痴情;若是她與他情意纏綿,他豈不是更加深情?

“兒臣只想對得起自己的心罷了!”

太后嘆了口氣,輕聲問道:“那你這次想如何?深夜前來,只是為了訓責和警告?”

“兒臣想請母后莫要干預後宮之事,此事全權交給兒臣處理,包括王氏一族。若是賢妃、刑部尚書等人向你求情,還希望母后莫要理會!雪嬪已經受了許多冤屈,我不能再讓她在這水深火熱的後宮過得不明不白、委屈難安!”

“此事倒是簡單,哀家不管就是!可是,你是否過於看重雪嬪?兒女之情怎可比得上家國天下?皇帝匆忙回來,外面的事處理好了嗎?你為了雪嬪這般枉顧他人,可有考慮過你的名聲威望大損?”

劉禮搖搖頭,似乎並不在意。“有大哥在,兒臣並不擔心!”

“呵呵,你現在知道依靠他了?也罷,你們互相扶持也好,看來哀家將軍權交給他也沒錯!”

太后滿意地笑了笑,心中充滿了希望:我兒終於覺悟了,現在正是好時機,希望他能趕在皇上覺悟之前拿到一切!我努力了這麼多年,不就是在等待這一刻嗎?皇上啊皇上,任由你如何作為我都不怕了,畢竟我的願望快要達到了!

天亮白,雪嬪一事傳遍了後宮,包括劉禮回宮的事情……

醉月軒,劉禮在庭院中站着,靜靜地看着院中的花樹出神。孤寂的身影被晨霧包圍,滿身清寒,似乎沒了任何溫度。

蓮子和牧凡在浮夢閣內,兩人已經將一切經過告知了劉禮,又用了幾個時辰達成了目的。

“師兄,你?”

“我怎麼了?”

牧凡抹去額頭的汗水,淡定地走了幾步。

“在蓮子心裡,師兄你一直是溫柔體貼之人,沒想到你也有這般焦急憤怒的時候!為了師姐,你竟然摒棄了堅持良久的淡漠安寧之心,這一次動怒傷人是第一次吧?!”

牧凡的眼神飄忽不定,他知道自己忍不住憤怒做了“壞事”,但是心中沒有一絲絲的後悔。

“我曾經對世間萬物存着愛惜之心,對待惡人也淡然仁善,我也沒想到自己能突然…也罷,沒什麼好計較的,我看不得師姐受苦!那賢妃和太后,以及那個西海貴人實在讓人憤恨!”

惡人太多,懲罰一下能如何?

蓮子點點頭,“我們對師姐都很憐惜,我能明白你的感覺!賢妃和禾雨有皇上懲治,這剪絨有她的厄運和報應,至於這太后…先讓她嘗嘗詛咒的滋味也未嘗不可!”

“對,我就算墜入這凡塵**,沾惹惡習惡俗,我也再所不惜!她傷害師姐,我就讓她受受苦!太后在意的,正好是我會的,這詛咒誰也解不了!”

蓮子微微一笑,她知道牡凡的能力,卜算、下卦很厲害,控命格命理也不難,針對太后這種人更是簡單。

她自己要拿生辰八字出來害人,能怪得了誰?

過了半個時辰……

醉月軒外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不多時有高海走進來稟報:賢妃求見!

劉禮靜默的神色終於動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眼神暗了幾個度。

深邃的目光里似乎含了重鉛寒墨,黑暗得可怕,還隱約露出幾分殺氣。

“我等她很久了,讓她進來!”

劉禮從樹下走到庭院中央,將風吹亂的髮絲理順,然後拿出了腰間的摺扇捏了捏。

手掌的血色散去,骨節分明、青筋陰現,他的力道幾欲毀了扇子,幸好它耐得住強力、法術。

未幾,賢妃被櫻桃攙扶着走進來,顫顫巍巍的身子已經展現出她的恐懼。她的眼睛上矇著一條白綾,全身素凈,所有的華麗衣衫、朱釵寶飾都去了,每個細節都在極力表露她的誠心和歉意,只是她不知道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臣妾拜見皇上!”

劉禮瞟了她一眼,腦海里自動浮現舊時場景;藍水的告知、蓮子的表述、地牢的想象、案情的查探、他人的陳述……

一分一毫,劉禮都沒有忘卻,反而將憤恨沿着時間變多變濃。

曾經,他以為憤怒被風一吹就漸漸消散,再多的消極情緒都不能永存,只有那一瞬能夠達到最高點;現在,他終於明白,慢慢會忘卻、淡漠的憤恨都是程度不夠、感覺不深。

這一次,絲毫沒忘,反而堆積得越來越多,那是他不曾體會過的憤怒和仇恨。

“你說,你幹了什麼?”低沉的聲音,冷冰冰的毫無溫度。

賢妃跪在劉禮跟前,倉惶不安地低着頭,她顫抖着哀求:“皇上,臣妾知錯!臣妾已經受到懲罰了,現在還感到渾身刺痛難安,請皇上…請皇上恕罪!”

“恕罪?”劉禮一把將她揪起來,絲毫不顧及任何風度,嚴厲地問她:“你這個罪人要朕饒恕,那雪嬪呢?她沒有罪卻遭到你那般踐踏報,你可曾想過後果?”

“皇上,臣妾…臣妾只是秉承太后旨意,去…去審問而已!”

劉禮粗魯低丟了手,將站立不穩的賢妃打翻在地,那一耳光絲毫沒有留情,極盡他的武功底子。

啊——

“審問?到現在了,你還敢這般說話?不想活了對吧?!”

“皇上……”賢妃倒在冰涼的石板上,嘴角溢出血來,手、臉、耳也蹭破了皮。

櫻桃將她扶起來,惶恐地抹去她嘴角的血跡,極力安撫着她顫抖受驚的身子。“主子,主子你沒事吧?!”

“沒…沒事,我的眼睛怎麼了?”賢妃摸了摸白綾,沾到濕潤濃稠的東西,驚了一跳。“櫻桃,這是什麼?”

櫻桃一驚,慌張地看向劉禮:“皇上,皇上!賢妃眼睛受了傷,皇上允許奴婢傳太醫吧!”

“哼,傳什麼太醫?”劉禮冷冷地看了賢妃一眼,“賢妃,你受的苦還不及雪嬪的十分之一吧?!雪嬪的眼睛,是你害的嗎?”

賢妃一愣,慌亂驚恐地搖着頭,不敢回答,也不敢承認。

陷入沉思,賢妃心中忐忑不安:雪嬪瞎了嗎?難道,我昨夜用刑過度?早知道就殺了她,留得她這樣豈不是害人害己?不過,我的眼睛為何會這樣,為什麼我會在刺痛中醒來?太醫說我胸腹里含着銀針,眼睛被寒霜侵襲,這都是怎麼回事?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的眼睛也受了傷,想來是有人夜襲地牢,這不是……”

“你再說一次!”劉禮掐着賢妃的脖子,將她逼得面臉通紅、無法呼吸,任由櫻桃如何哭勸都不息怒。“你死到臨頭還說謊,難道你心裡沒有一點愧疚歉意嗎?既如此,朕留你作甚?”

“皇上,臣妾…臣妾不敢了!”

劉禮推了賢妃一把,將她重重摔在地上,冷冷地說:“你以為朕忌憚你家族勢力?哼,朕留你至今不過看你可憐!後宮的女子,朕能勸走的都安排走了,唯獨你不肯!朕本想着辜負一詞而留你一世安穩,卻沒想你處處嬌縱作惡,自己愚笨就罷了,還要替別人作孽!今日是朕對你最後的考驗,你不僅是愚蠢,心性也真的惡劣,留不得你了!”

賢妃驚恐地在地上爬着,扯着劉禮的衣袖哀求道:“皇上,臣妾對你是真心的啊!這一切…都是因為嫉妒,臣妾再也不嫉妒了,皇上不要趕我走!”

“不趕你走,賜你同祖先團聚!”

櫻桃見此,趕緊抱住劉禮的腿,拚死求道:“皇上息怒,賢妃是被利用的啊!西海貴人和太后若不助長、不挑撥,我家主子不會這般陰狠毒辣…求皇上開恩啊!”

“那又如何?你家主子甘願替別人殺人,那就該毫不畏懼地接受懲罰!”落雪天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