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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天大寒、水霧濃,戌時有奇寒。

火物悄然歇息,濕氣入風、寒意柔散,清寒說不出,唯肌膚可感、不曾消停。太廟四周是淡淡的冷霧,從水中發出,縈繞了一周,同天地的寒氣一起漂浮。

入太廟,還是從前那些關卡,雪澤倒覺得較為輕鬆。這一次,白羽在午陽河守着火魔,外面也沒有藍水、蓮子等人監護,唯有雪澤一人,她覺得舒悅了些。

不過,自然還是有人擔心,牧凡一直站在太廟對面的閣樓上看着,而知情的劉禮也在附近徘徊。

劉禮不知雪澤何時入內,他能知曉今日還是靠祭祀台上的推演。沒有深厚的底子,算不出精確的時間,戌時只有牧凡和雪澤兩人知曉,因此劉禮從天黑了就一直在花園裡踱步。若是雪澤去了,他覺得該能看見。

事實證明,劉禮高看自己了,天女的身影豈能那般容易被捕捉?

太廟內的一切還是照舊,改換不大,雪澤輕易來到了西殿。入了門內,打開機關牆,雪澤面對着那玄靈陣法,心中有些緊張。

不知為何,拿着玄靈石還是緊張,或許是一切太過順利反而讓人不安吧!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伸出手,雪澤將玄靈石擲到陣法之中,只見一抹光影閃爍,那陣法變成了紫黑色的霧氣。它瀰漫在牆縫裡,竄來竄去、游離不散,似乎只是變弱了一些。

雪澤想了想,伸手試探了兩下,發現並無大礙,便直接閃身入了其內。

牆壁之內,白光純凈得耀眼,那陣陣寒意吸引着雪澤,也使冰晶手串亮得像是北極星一般。

白玉冰晶,向雪澤發著召喚。兩相碰面,彼此感應着,好不歡喜。

“終於看見了!”

雪澤激動地走上前,拿冰針劃開那一道道如蜘蛛網般的銀絲線,施法將冰晶喚了出來。觸摸在手,如沾雪花、如觸香塵,雪澤感受着細密而純粹的香氣、冰寒,心中十分高興。

冰晶在手,一種實實在在的踏實,喜悅無言以表。

施法壓住冰晶的奇光,雪澤正要往外走,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強而有力的拉扯。這阻力,不來自於其他,正巧是冰晶所給。

這是怎麼回事?

還未想清楚,雪澤只見玄靈陣法的紫黑色霧氣與冰晶純白的光影朝她襲來,一點也不溫和、一點也不婉轉。

“這是幹什麼?”雪澤往後一退,正想與冰晶一起抵抗黑霧,卻不料鋪面而來一陣嚴肅有力的寒力,猛然的衝擊使她摔倒在地。

冰晶升起,退回原位,而身後的黑霧包裹着雪澤,像是在汲取什麼。

衣袖一揮,清風蓋在身上,正要形成一道屏障,卻在須臾片刻里被黑霧吞噬。如此的情景,雪澤看了方知這是類化,那她身上怎麼會有玄靈陣法相契的東西?

冰晶驅逐、剋制,黑霧破壞、汲取,這是何等奇怪的東西!

嘭——

一聲巨響,雪澤再次睜眼時已經沒了力氣,她方才只看見了兩道熊熊的氣勢撞擊在一起。若是再仔細些,便能看清楚,那是玄靈陣法與白玉冰晶以巨大的衝擊滅了那一縷紅色身影。

玄靈石落地,碎成了兩半,雪澤這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

“剪絨何時沾染了它?”

來不及思考,雪澤得趕快出去,那炎鳩之血與內里的兩股力量混雜在一起,像是要製造一場bàozhà般。

若非冰晶有感念天女的能力,恐怕方才便不是推她出來,而是混着一起消散、湮沒。

勉強站起身,雪澤渾身無力,彷彿靈力在一瞬清零,散在全身各處卻聚不起來。她咳了一聲,通過意念喚了冰針出來,乘之破陣而出。

划過內外幾層結界,雪澤像一顆流星落在地上,她支撐不住了。若是再耗費靈力,或許又要使得白星閃耀。

今天這般慘狀,雪澤可不願讓更多的人知曉!

收了冰針,雪澤咳了幾口血,只覺四周的冷霧都來汲取她的體溫了,一股清寒勝過一股,她難受得咳了起來。

不知道方才太廟有沒有變化,反正牧凡的腳步聲已經傳入耳朵。雪澤短暫地停了一下,正想喚牧凡過來,卻意外地聽見離她更近處有許多聲音……

誰來了?怎麼那麼多人?

雪澤抬頭一看,冷霧裡有許多火光,像是有將士拿着火把巡邏。可是,太廟四周哪會有這樣多的人?怎麼會拿着火把?

咻——

一直紅色的箭飛了過來,不偏不倚向雪澤而來,看這力道也知它不尋常。雪澤正要翻身去躲,卻發現渾身綿軟無力,正要閉眼面前卻來了一陣風。

牧凡抱起雪澤,退了三丈遠,像是躲了那箭。

“師姐,你沒事吧?”牡凡溫柔地看着雪澤,除了微微皺起的眉頭皆很平和。

雪澤咳了一聲,盯着地面哀嘆:“我差點拿到,但玄靈石里有炎鳩血,我被驅逐了出來!”

“是,這裡也有剪絨,不知道她怎麼知道了!”牧凡將雪澤扶着,忍着痛楚說:“師姐,四周不知怎的就冒出了人,像是從暗道出來的。我渡靈力給你,你不要猶豫,快些回到醉月軒,我已經通知蓮子了!”

雪澤搖了搖頭,推掉牡凡的手。“你一個人敵不過他們,我已經感知到了,此處是皇城禁衛軍。我有天女秘術,可以保命,你走了我便離開!”

“不,你不能暴露!”牧凡握緊了雪澤的手,再次溫柔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強行渡了全部靈力給她。

猛然一瞬,雪澤突然感知到了牧凡的傷處,那是炎鳩紅羽箭留下的標記。難怪方才牧凡一來便不見了箭,原來是他將之吸納了,否則這東西如同流火般難纏,結合著炎鳩心血能使人喪命。

“牧凡,你?”

“師姐,若是你不受,這箭也會使我靈力衰減!剪絨是要殺你,太后和禾雨就是——”

話音未落,四周突起陣陣衝鋒的聲音,那些人找到了目標所在。

雪澤一驚,正要施法喚出冰針將牧凡帶走,卻被他一招星移之術推到一處隱蔽的角落。那方,火光閃爍作亮,雪澤只看得見人頭竄動。

“牧凡!”

正要起身,一雙大手將她抱住,連同她的急切和狂躁也攔下。

“雪澤,不要去!”

“你放開,牧凡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了!”

劉禮看着心疼,咬着牙捏住雪澤的右手,啟契合之術將雪澤送回醉月軒。帶她遠去,雪澤心中憤恨、悲痛,劉禮又何嘗不是?

若是早些知曉,或許還能知會太后的計劃。不過,似乎也很難,因為禾雨是幾個時辰前才提的建議,因為剪絨那時候才出來找到了她。

太廟有失,可抓刺客。這是禾雨和太后得到的消息,她們負責抓人、滅之,而剪絨負責潰散其靈力。

“你——”

“我去救他!”

劉禮打暈雪澤,讓蓮子好生照顧,什麼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醉月軒亮着微弱的燈,雪澤在夢裡哭,蓮子在床邊流淚。不過,她們的悲傷改變不了什麼,就連劉禮極速趕到時都只見了一灘血跡。

牧凡倒在血泊之中,像是自殺,又像是受刑而死,禾雨和太后身上都沾着血跡。

劉禮一看,雙眼發紅,他像狼一般瞪着兩人,怒吼:“你們這是幹什麼?”

禾雨一怔,又驚又氣,不敢看劉禮。這剪絨又做了什麼事,哪裡有半點雪澤的影子,她們一來也只見到了牧凡拿着半塊石頭立着。

太后還是方才那般盛怒,一點也遜不了劉禮。這大半夜,讓她來就是為了見大祭司闖太廟?

憤怒也有,不甘也有,殺了牧凡仍不解氣,怎麼會理會劉禮的斥責?

“大祭司心懷不軌,竟敢闖太廟聖地,哀家撞見後將之繩之以法有何不可?”

“且不說證據,就憑他的身份,這人是你想殺就殺的嗎?”

“添了身份,哀家更有道理了!一個天山弟子,竟目無規矩、如此作為,恐怕天山也不敢認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