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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張顯量

笑罷，張賢亮說：“聽聽美國朋友的話好啊，兼聽則明，偏信則暗，”他用手給自己和王三豐划了個圈兒，“中國的事情，我們有可能當局者迷，美國朋友卻可能旁觀者清。多聽聽沒壞處。”

王三豐伸一下大拇指，笑說：“到底是張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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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喝茶

美國人指着王三豐對張賢亮說：“我特別佩服王先生，他使我想起了AugustLandmes色r，Landmes色r是二戰時德國一家造船廠的工人，他們廠有艘新軍艦下水，全廠的人一起慶祝……”

張賢亮打斷他說：“你說的是不是那張震撼了全世界的照片上的那位Landmes色r？”

美國人說：“正是。張先生也看過那張照片？太令人震撼了！”

張賢亮卻沒有回答，只笑着說：“博士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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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糊燈籠

美國人見他這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遲遲疑疑地說：“是不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張賢亮不說話，只笑着朝美國博士伸一下大拇指。

王三豐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麼，念叨說：“我是牛皮糊燈籠，里黑外不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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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聰明的美國人不接王三豐的話茬，卻問他另外一個問題：“你剛才說他‘到底是張賢亮’，他本來就是張賢亮，你重複說一次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我不明白。”

王三豐看着張賢亮一笑，說：“他本來的張賢亮，張是張燈結綵的張，賢是聖賢的賢，亮是月亮的亮，是著名作家用好作品照亮世界的意思；我說的‘張顯量’，張是大張旗鼓的張，顯是顯示的顯，量是肚量的量，是中國人應該有大海一樣的胸懷和肚量。音同字不同，意義也不同。”

美國人點點頭，說：“原來如此。中國文化，莫測高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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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過我太太

張賢亮和王三豐相視而笑。

美國人說：“我太太是中國的文學博士，她的知識也很豐富，可是我覺得她和你們不一樣，她的文化嚴肅、教條，你們的文化活潑、開放。你們說話我喜歡聽。這叫聽君一席話……”

張賢亮笑着接道：“勝讀十年書啊。”

不料美國人搖頭說：“不，是‘勝過我太太’。”

張賢亮和王三豐拍手大笑，連連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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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感謝誰

電話鈴響起來，張賢亮拿起聽，臉沉了，放下電話告訴王三豐說：“你們單位的電話，讓你趕快回去，說有急事。”

王三豐站起告別，和美國博士握了手，張賢亮送客，笑說：“三豐兄祝賀你啊。當年法國人發現了中國的大熊貓，結果熊貓成了中國的國寶，現在美國朋友發現了‘中國頑神’，你要走紅了。”

王三豐說：“幸虧不是‘*’時期，要不然，恐怕不是‘紅’，而是‘黑’。”

張賢亮說：“所以，我們得好好感謝改革開放，感謝小平同志！”

雞尋鴿博士雙手一攤，問：“我該感謝誰？”

說得王三豐和張賢亮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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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

張賢亮送王三豐到門口，握別時輕輕說：“三豐，任何事都有兩面，改革開放拯救了中國，拯救了中華民族，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說好，小平同志那麼偉大，還有人詆毀，美國人封了你個‘神’，是好事，但也要小心有人把你當成‘鬼’。”

王三豐點頭，笑說：“謝謝，謝謝。不過，五行山沒有壓死孫悟空，就不用擔心以後的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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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妖精的地方必有菩薩

張賢亮點頭，卻仍面色深沉地說：“擔心是不必擔心，但小心些，就可能少受點苦。西天的路上，厲害妖精多着呢，孫悟空不見得個個都能輕鬆取勝。”

王三豐點頭，說：“謝謝。但有一點也是一定的，有妖精的地方，必有菩薩。孫悟空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觀音菩薩沒有一刻忘記他，所以他雖然步步有磨難，卻終究平安到達了西天，還成了斗戰勝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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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吃雞

美國博士悄悄湊過來了，看看王三豐，又看看張賢亮，輕輕說：“我看你兩個的臉色有點沉重，是不是我給你們帶來了麻煩？如果是，我現在就走，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或者怎樣彌補？”

張賢亮連忙說：“不是，不是。與你無關，不要誤會。”

王三豐笑着沖博士說：“是龍嘴饞了想咬自己的尾巴，不是想吃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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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黑話

美國人眉頭皺了一下，搖搖頭，攤攤手，回去坐下了。

張賢亮上下打量王三豐，笑說：“你們說的什麼黑話，我怎麼聽不懂。”

王三豐笑說：“你沒必要聽懂。牛給牛說哪兒有青草，天鵝何必去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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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總比哭好

張賢亮笑說：“好好好，服了服了，不愧是‘中國頑神’，和我保密還讓你高高興興沒話說。走吧，走吧，不要耽誤了你的事。”

王三豐招手告別，還不忘笑着丟一句：“好，再見。美國還有位中國女博士眼巴巴等‘中國的托爾斯泰’給簽名呢，希望你的書紅遍美國，也順便把你的荒涼賣給美國人吧。”

張賢亮也笑着招手，說：“別逗了，我出賣荒涼和苦難是讓人‘哭’，你一分錢不收把‘笑’送給人了，哪還有我的市場，笑總比哭好，比哭值錢，比哭更受歡迎！祝‘中國頑神’把‘笑’撒到美國，撒到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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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見

王三豐笑說：“大作家這麼說，我就沒話可說了。”

張賢亮笑說：“你就說，‘中國的頑神’和‘中國的文化商人’說——美國見。”

一句讖語

王三豐笑道：“如果‘廢話簍子’和‘托爾斯泰’真在美國相遇，那美國人可就‘哭笑都得’了！”

張賢亮眼睛一亮，馬上說：“好！這句話將成為一句讖語，張賢亮讓人哭，王三豐讓人笑，哪個國家不歡迎我們倆，它將‘哭笑不得’！看誰敢不歡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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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者清

基辛格博士又湊過來了，說：“你們兩個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們兩個都非常了不起，不僅是‘哭’和‘笑’的問題，張賢亮先生讓世界認識中國人，王三豐先生讓世界喜歡中國人，你們都在傳播中華文化，都是國家的功臣。”

張賢亮和王三豐對看一眼，幾乎同時說：“謝謝美國朋友的誇獎。”完了張賢亮又補一句：“這叫‘旁觀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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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旁觀者清

博士馬上說：“你說對了，我就是‘旁觀者清’，你們兩個，我有一個比喻。”

張賢亮笑起來，說：“好啊，說來聽聽，什麼比喻？”

博士說：“有兩個孩子，非常調皮，被家長捆住手腳暴打，一個被打成重傷，可是跌倒後又爬起來了，還成了讓世界流淚的著名作家；一個雖被暴打，卻自始至終沒有跌倒，始終站立着，還不停地開玩笑，最後連打他的家長都感動了。你們說，這兩個孩子是不是中國的脊樑？”

王三豐只笑不說話。張賢亮笑道：“還是旁觀者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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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說實話

博士說：“你說對了。要我說，這兩個孩子，就是中國的脊樑。我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中國精神、中國力量、中國智慧，還有中國人的頑強和善良，中華民族是偉大的，中國是不可戰勝的。”

張賢亮笑說：“你說對了。”

王三豐也笑着說：“博士盡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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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第二天一大早，王三豐剛上班，基辛格博士就來了，臉色有點難看。

王三豐讓座，他也不坐，直衝沖地說：“我問一個非常非常困難的問題。假如……假如中國駐美國大使館，突然被美國人炸了，假如你是國家領導人，會怎麼處理？”

一股涼氣在王三豐背上竄，說：“發生了什麼事？”

博士臉色似乎更難看了，說：“請你回答我的問題，這對我很重要。假如你是中國的國家領導人，你會怎麼辦？”

王三豐搖頭，說：“中國有句老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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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美國博士似乎焦急起來，聲音都顫抖了，說：“你真的不能回答我嗎？”

王三豐搖頭，說：“對不起，我不能。”

博士輕輕地點了點頭，說：“謝謝，我能理解。”他不說話了，拿出一個字條交給王三豐，“這是我太太的電話，看在我們這些天的友誼上，看在我太太也是中國人的分上，如果你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請在你認為必要的時候給她掛個電話，替我報一聲平安。我會沒事的，請相信我。我身後有一個強大的國家，我也相信中國政府是有理智的。”

他說完，伸出了手。王三豐握手告別，疑惑地說：“這是王三豐和基辛格博士的握手，還是中美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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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辛格博士匆匆走了。

牛廷華瘋了一樣闖進來，聲音都開了岔，說：“美國把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炸了！”

王三豐看着手裡的字條，嘴唇緊閉，慢慢坐回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