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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柳絮飄搖,偶有幾隻燕子掠過水塘,叼着水和了稀泥,又飛到屋檐下壘窩。

浮瀧很激動,她從未想過自己還會在現世遇到憂隱!

不止是他,還有好幾個同族妖怪都在。男女都有,住在這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假扮成普通人過活。

這處院子像是廟宇改建成,池塘邊上就隨意放着一尊神仙的泥塑。

還有,被術士盯上的其實是他們。

一個月前同行的女妖在酒樓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多喝了幾杯,沒管住自己的妖氣,這才惹出的亂子。

他們本可以一走了之,但看那幾個人類的小孩子可憐,就決定出手救人。

“反正沒有水玉,就算知道尋到玉樹的替代也回不了月光海。就當是打發時間。”憂隱和浮瀧靠窗而坐。

外面,幾個妖怪正奮力逗孩子開心。

“你們的水玉也不見了?”浮瀧拔高聲音,她還以為只有自己的水玉被拿走了。難道不是爹和娘親?

憂隱拿着一卷書冊,書頁都被他捏出褶子。

“一覺醒來就全不見了,不管是我的,還是其他十幾個同族的水玉。那晚,我們明明在夢中收到消息,玉樹的事已有眉目。正打算等齊了周圍的同族再一起走。”

他把書按在桌上,咬牙道:“如此關鍵的時候,竟然出這種事!”

“真是古怪。我的水玉也不見了,但我沒有收到消息。”浮瀧舔了舔唇瓣,她不可能收到消息,玉樹就是她發現的。

傳信的可能是她爹,也可能是她的娘親。但水玉的事要怎麼解釋?

憂隱嘆口氣:“比起水玉消失,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這句話自他昨晚和浮瀧確認身份後就說了不下二十遍。

不止如此,他還給浮瀧說了自己在現世的見聞。

包括他發現她不見的害怕,遇見同族的奇蹟,還有被他們的身手氣得吐血而不得不動手教他們、還要抵抗術士和其他妖怪攻擊的血淚史。

憂隱還捧出一冊書,上面記着他們在現世艱難掙扎中收集來的各種消息。

浮瀧興緻勃勃的聽着,從言談舉止間,她發現憂隱改變了不少。現在的他更好,平易近人,心思細膩。

原來,歷練真能改變妖生!

不過,憂隱沒告訴她他們這些年輕的妖怪其實被當成誘餌的事。這還是後來一個女妖怪說漏嘴,浮瀧才知道的。

為了慶祝又一個同族歸來,妖怪們趁着天亮準備了好多吃的,入夜後狠狠熱鬧了整晚。

他們七嘴八舌詢問浮瀧這一年多都幹了什麼,去了何處。

浮瀧端着一杯酒,從自己在白雲山潭水中爬出來,遇見一隻兔妖開始,說到“走小路”潛入隱世。

講鎮墓神獸出現的時候,大家都屏氣凝神看着她。

只有憂隱皺着眉,目光始終看着面前的火堆。跳躍的火苗倒映在他的眸子里,頗有幾分憤憤的感覺。

浮瀧略過自己抱着曌哭鼻子那一段,說了自己和失去神力的曌被鎮墓獸嚇唬後,爹娘出現了。

說著,她忽然愣住。

爹娘怎麼會出現在那裡?浮瀧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此番想來,會不會當時大妖們已經和神族交涉玉樹的事情了?

“後來呢?”見她半晌不接著說,有個女妖忍不住催道。

浮瀧回神,笑笑:“後來,爹娘他們就給受傷的那個神族少年服下治傷的葯。帶着我離開了隱世。”

“就這些?”聽完,他們似乎不太緩得過神。

“就這些,半路上我突然昏過去。醒來的時候,爹娘都不見了。再後來,就是跋山涉水想回白雲山。然後遇見了你們。”

浮瀧仰頭將剩下的酒全部灌進喉嚨。

她也知道這半截很彆扭,但這就是她知曉的全部。若是能回白雲山,找到曌曾經帶她走過的小路重入隱世,說不定就會找到真相了。

“那個,叫曌的神族傢伙。你似乎很相信他?”一直沉默的憂隱忽然開口。

他往後傾了傾,目光一瞬不瞬看着浮瀧。自己找了她那麼久,甚至還被術士傷過,她倒是過得不錯——

和死對頭熱絡得很。

其實,還有件事他瞞住了所有的同族,包括浮瀧。大家的水玉不是無故消失的,是他在大家的飯食里下了葯。

待他們熟睡之後再用妖力拿走,交給了一個叫飛魚的妖怪。

那娃娃身上有幽熒族的力量,還有浮瀧的水玉。初遇的時候,他頭戴連衣帷帽,雙手抄在袖子裡面無表情遠遠盯着憂隱。

“你究竟是誰?”憂隱察覺不對勁,幻出數十把帶着藍焰的妖刀對準他的各處死穴怒問。

“戰事將起,爾等不過是年輕的孩子,不該被卷進來……”娃娃一開口,卻是浮瀧父親的聲音。

憂隱和她爹打過不少交道,對這個聲音極其熟悉。

他獃獃聽着娃娃說自己是跟在浮瀧身邊的飛魚草,得到浮瀧親爹的妖力才成人形。此番是來送信要他們好好活着。

娃娃用浮瀧爹的語氣,說族長此前做了一個錯誤但必須的決定。

這一回,他自作主張,把還活着的年輕同族都留在現世。這一戰,他和其他的父母們會拼盡全力對待。

就算是九死,也要把生長在隱世天息海的玉樹搶到月光海……

和隱世交涉失敗,註定這是一場慘烈的鏖戰。但不戰,就連最後的希望都沒了,憂隱是少主,負有帶着年輕同族們活下去的使命。

“最後,我還有一點私心。如果我死了,請你照顧浮瀧那孩子,她是確認玉樹的大功臣呢……飛魚從今天起,是你的妖,任你差遣。”

憂隱回想着和那個面無表情的飛魚的對話,下意識捏緊手裡的撥火棍子。

浮瀧竟然還對燭照統領下的神族抱有期待,她知不知道族長帶着十二長老在隱世神殿前跪到虛脫,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都不肯鬆口?!

“我和他是生死之交,自然是相信他的。”浮瀧回答得乾脆。

“呵!生死之交?嗯?他是燭照族的孽障,是我們幽熒族的死對頭!你是哪裡來的底氣說出這句話的?”

憂隱氣得肺疼,說話顯而易見帶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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