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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全身血液瞬間凝固——陸晚驚得忘記了呼吸,腦中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劍刃。

長劍擦着她脖子而過,冰冷的觸感尚在,連帶削斷幾縷髮絲。

內力撤得太急,蕭令長劍險些脫手。

斜刺里,謝忘身姿矯健躍了過來,一個鯉魚打挺,伸出長臂將陸晚穩穩接住。

刺客瞅準時機,猛地躍起,一飛衝天持劍朝謝忘迎頭劈來。

謝忘反應極快,雙手將陸晚往身後一帶,隨後一個側滾,避開了這一招。

刺客一劍撲空,惱羞至極,殺意漸起,旋身一劍攔腰砍了過來,謝忘豎劍向空中一擋,“當”一聲響,震得刺客身子向後滑出半步。

謝忘雙手抱緊了陸晚,在空中旋身,再一個白鶴展翅穩穩噹噹地落在了遠處,修羅衛此時皆一躍而至,手持長劍,將陸晚和謝忘護在中間。

空氣中頓時瀰漫著無邊殺氣,在這巍峨的宮牆之下翻騰洶湧,散發著狠絕的氣息。

兩名刺客均有負傷,持劍對峙片刻,喊了一句:“撤!”便向兩方逃竄而去。

“追!!”謝忘劍如疾風,一聲令下,帶領着眾人追了過去。

蕭令手指着陸晚,對身後的侍衛吩咐道:“把她帶下去包紮傷口。”

陸晚這才回過神來,脖子上涼涼的,似乎有什麼液體流出。

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滿手的血……

*********

陸晚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再次睡着的,她睡得極為不安穩。

夢中一會兒是修羅衛查抄家門,一會兒又是刺客追殺,終究還是自惡夢中驚醒。

窗外微微透亮,大概快天亮了。

脖子上的傷口還微微發疼。想起蕭令冷冷的眼神,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氣:若不是謝忘出手相救,此時她恐怕已經命歸黃泉……

嗓子乾渴得冒煙,她坐起身,伸手從床頭小桌上倒了一盞涼水喝。

冰冷的茶水灌進胃裡,使得她舒暢冷靜了不少。

還沒到起床的時間,她復又躺下。

腦子裡一幕幕浮現的,全是陸家被抄家之後的事情:張總管被殺、自己入獄、蕭令將她送往浣衣局、以及今天遇到的刺客,還有那神秘的白玉綾,以及父親的案情進展,她到現在為止,也就只知道父親的案子被轉送到修羅衛……

謝忘看上去並不是個壞人。

她想起入宮以來的謝忘給她留下的印象:一路上護送她入京,暗中讓黃宮女關照她,甚至今天還救了她……

他還叮囑自己:“宮中規矩森嚴,不該管的不要管。”

一道靈光閃現,陸晚猛然想起當時謝忘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她終於明白為何覺得謝忘怪異:他早就知道自己救了那個刺客!

那他為何不拆穿?是怕她被牽連嗎?

陸晚正苦苦思索着,外面腳步紛亂,傳來喧嘩之聲,抬頭看過去似乎還有燈光的樣子。

晚上才鬧過刺客,這快天亮了,宮裡又出了什麼事兒了?

她剛剛思及此,院門便被叫開了。

景陽宮中。

皇帝眯着眼,望着謝忘,緩緩道:“你是說,刺客跑了??”

“回稟聖上,臣等一心想抓活口,因此便沒有放箭。那刺客擅使暗器,臣一時疏忽,讓賊人逃走了。”謝忘小心翼翼地回話。

他實在是氣惱,本來可以抓住刺客,不料趕來幫忙的裴英被刺客所傷,謝忘顧此失彼,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刺客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脫。

皇帝聞言並沒有怪罪謝忘,目光落在裴英身上。

這位年紀輕輕便身負要職的少年,常年都是冷峻肅穆的。言行舉止,皆是一等一的武將之風。此時他肩部的衣裳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卻依然身軀挺直靜立在一旁,絲毫沒有半分痛苦之意。

皇帝輕輕點頭:“裴英,你這一受傷,可要心疼死你老子了。先去包紮傷口吧,這幾天就不用來上朝了。”

“是!臣謝過聖上!”裴英領了命,便下去包紮傷口。

皇帝這才關切地看着太子,道:“這是東宮第幾次出現刺客了?”

太子身着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乍看上去頗有書卷之氣,秀氣的五官,柔和的臉龐,彷彿一塊溫潤細膩的美玉。

他斯文地回答:“回稟父皇,這是第四次了。”

坐在皇帝身側的是正是裴英的姑姑、永安侯的妹妹:裴貴妃。

自先皇后故去,皇帝就沒有再立皇后,裴貴妃雖無皇后之位,卻牢牢掌握着皇后之權,前朝有裴家一族手握實權,她不用跟別的后妃一樣小心翼翼看皇帝臉色行事,也不用挖空心思與別的女人爭風吃醋。因此儀態之間自有三分貴氣傲然。

她閑閑瞥了一眼太子,漫不經心地道:“刺客那麼好的身手,屢次失手,卻又屢次逃脫,真是蹊蹺呢。”

皇帝眉頭微微皺起,有些不悅:“貴妃的意思是?”

裴貴妃慵懶地一笑:“臣妾的意思是,刺客是怎麼做到既不得手也不失手的呢?每次都恰到好處,將宮裡鬧個天翻地覆,接着又在修羅衛的眼皮子地下逃脫??”

謝忘忙道:“臣辦事不利,願受陛下責罰。”

皇帝看向謝忘,眼睛又眯了起來。

蕭令正想說什麼,一個侍衛求見。

入得殿內,侍衛呈上一方手帕:“這是在刺客身上遺落的。”

裴貴妃道:“這是宮中宮女的手帕。這麼說,刺客早就藏身宮中。並且有內應。”

皇帝眼中露出一絲厲色:“來人,徹查宮中所有宮女,誰的帕子丟了的,抓起來!”

蕭令和謝忘對望一眼,兩人都想到了一個人,陸晚。

謝忘道:“聖上,臣剛剛追查刺客的時候,那刺客跑到浣衣局就不見了,後來劫持了浣衣局的一個宮女??”

“浣衣局的宮女?”皇帝將疑問的眼神來回審視着蕭令和謝忘:“怎麼回事?”

蕭令道:“回稟父皇,劫持的是陸揚的女兒,因其並無什麼可疑跡象,打鬥中又被誤傷,所以兒臣便放她回去了。”

此時一直靜靜聽着的太子突然發話:“陸揚的女兒?”陸揚曾任太子太傅,太子對這個老師一向敬重,也因着這層關係,漕運一案,皇帝一直給足陸揚時間。

“是。”謝忘答道,“臣去浣衣局搜查過,並未發現刺客。”

裴貴妃笑道:“連謝統領這樣一等一的高手也無法追捕得到,這麼說那刺客必然是武功蓋世了。”

皇帝怒道:“去浣衣局把人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