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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昏迷了整整兩天,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彷彿做了很多很多的夢。

夢裡有什麼東西輕輕撫摸過她的唇角,像羽毛又像雪花,冰涼而輕柔。

再醒來的時候,她緩緩睜開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翠玉色的紗幔,雲霞色的床頂,床前的小凳上,有一個綠色衣裙的女子,正低頭做着女紅。

這是哪裡?

聽見動靜,床前那女子放下手裡的針線,叫道:“小姐醒了!”

這不是綠蠟嗎?晉王府的丫頭,叫自己小姐?

陸晚尚未完全清醒,她支着身子想爬起來,身子依舊發軟,喉嚨發乾。

綠蠟連忙捧了一隻陶罐,揭開蓋子,一陣香氣四溢的味道飄來,她拿小碗盛了,端到陸晚跟前:“小姐,這是老爺吩咐給您煲的烏雞蓮子湯。”

等等,老爺???陸晚愣了愣,問:“綠蠟,我這是在哪裡?”

“啊,您回自己府了呀!陸大人被聖上赦免啦!!!”

“你說什麼??”陸晚一激動,忙坐了起來,問道,“爹爹被赦免了??”

“是啊!大人出來就馬上把您接回府邸養病呢!”她連珠炮一般,“你真是個有福氣的,聽說是楚王殿下向聖上請求赦免陸大人的呢!這不晉王殿下看您這邊一個照顧的人也沒有,便叫我來過去伺候您啦!啊,不對,現在得自稱奴婢,嘿嘿……哎,您去哪呀!您才醒別亂跑!”

陸晚下床,提着鞋子就往腳上套,手腳高興得微微發抖,根本聽不見綠蠟嘰嘰喳喳的聲音。

她邊穿鞋邊道:“我要去見爹爹!!”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推開了。

陸揚抬腿進了房間。

陸晚叫道:“阿爹!!!”

這話一喊出來,她便不由自主的紅了眼。

陸揚精神恢復如常,看見桌上的湯,一手端過,道:“阿晚,先喝湯。”

“嗯!”陸晚接過來,用勺子舀了一口,蓮子的清香混合著雞湯的鮮甜,入口溫暖了整個心臟。

劫後餘生的喜悅,難得的團聚,讓她的眼淚不住的滾落下來,掉在碗里。

大口大口的喝完,她放下碗,聲音帶着一點鼻音,叫道:“爹爹!”

陸揚帶着笑容,遞了手帕給她,道:“好喝嗎?”

陸晚道:“好喝!”

陸揚笑道:“阿晚喜歡就好,以後爹爹讓廚房天天煲。”他揮揮手,示意綠蠟退下。

綠蠟端陶罐和碗出去了。

陸揚才在靠窗邊的椅子上坐下,道:“今天晉王殿下來看你了。”

提到這人,陸晚臉色沉了沉,道:“看我?”

陸揚沒回答,問道:“阿晚,你覺得晉王如何?”

陸晚給父親倒了一杯茶,遞過去:“爹爹為何如此問?”

陸揚一笑,接了茶,慈愛道:“阿爹想看看阿晚長大了沒有。”

“那個人……”陸晚想了想,“複雜多變,心思太深,不可靠。”她省去了自己這些日子遇到的重重危險,也沒提字帖的事情,只撿了不輕不重的幾件事說了。

陸揚點點頭,“阿晚,你向來心思單純,有句話爹一定要交代你。”他目光忽然變得鄭重,肅然道,“你切記,不要和晉王有過多交集。知道嗎?”

想起周子云受傷,又加上字帖的事情,讓她心中憤恨不己,陸晚也沒發現父親這話有些異樣,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道:“我才不想跟他有交集!”

陸揚欣慰的笑了,和藹道:“嗯,這樣就好。對了,還有一件事。”

他喝了一口茶,道:“過幾日聖上準備春狩,京中三品以上官員及子女都要隨行。”

聞言,陸晚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拒絕:“爹,我不去!”

陸揚微微一笑,道:“爹也不想你去。而且,晉王殿下也是這個意思。”

陸晚驚訝道:“他也這麼說?為什麼?”

陸揚把茶放下,站起身來:“楚王晉王都到了選妃的年齡。春狩……醉翁之意不在酒。”

陸晚略略一想,便明白了。

裴嘉月。

不過蕭令這個人,會這麼好心嗎?

然而,陸揚卻想得更多了一層。

“阿晚,你知道爹為什麼把你留在吳郡嗎?”

陸揚突然嘆了口氣,“阿爹一直希望你平安喜樂地在吳郡長大,將來嫁一個對你好的人,不求他大富大貴,只要他真心對你好,好好照顧你。”

話鋒一轉,陸揚道:“長安乃是非之地。你的終身大事一天沒定下來,阿爹便天天提心弔膽。”

陸晚道:“爹……?”她紅了眼眶,扁了嘴,委屈道,“阿爹,您不要阿晚了嗎?”

陸揚眼中閃過一絲難言的痛色,卻耐着性子安慰道:“阿晚,爹絕對不會隨便把你嫁出去,爹會好好給你挑一門親事,好不好?”

聽到“親事”二字,陸晚腦子裡忽然冒出周子云這個人來,頓時臉上一紅,飛快地低下頭去。

陸揚心中一沉,臉上卻不動聲色道:“所以,這次爹要親自幫你留意一下,家境什麼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對你好,品行端正。”

聞言,陸晚垂眸看着腳尖,心跳如鼓,帶了一抹女兒家的嬌羞,低聲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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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冬狩侯得同,使君五馬一馬驄。

春狩,又是大田之禮,不僅僅是一項具有軍事意義的活動,更能保護農作物不受禽獸的糟蹋。

所以皇帝每年都會親自參加。

只是這一次,因為有京城名門望族的公子小姐隨行,因此,比往年都要隆重。

車馬瀟瀟,旌旗獵獵,加上春風拂面的好天氣,整個長安城都飄滿了生機勃勃的氣息。

車隊前擁後簇,引得無數百姓沿途觀望。

就連馬車裡那些貴族小姐們,也忍不住好奇地探出頭來,有意無意地瞄向前面長長車隊之中,尋找那個讓自己臉紅心跳的背影。

楚王蕭肅身着大紅武服,騎着棗紅色的駿馬,佩長劍,攬雕弓,隨侍在皇帝龍輦旁邊,更顯威儀赫赫,慷慨豪邁。

裴郡主卻是與眾不同,放着好好的馬車不坐,非要騎馬,在皇帝的寵溺下,裴英眼神瞪也瞪不住她,得意洋洋地要和蕭令並轡而行。

蕭令在朝中並無實職,因此一身輕袍緩帶,只配一柄寶劍,並無其他多餘裝飾,姿容清俊,神情淡雅。

裴嘉月看着這張冷淡而俊美的臉,眼角眉梢流露出來的情意,竟比那春光還要明媚幾分,動人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