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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氣得霍然起身。

失去倚靠的蕭令頓時跌倒在地上,拉扯到了傷口,他痛得悶哼了一聲。

“喂,本王可是傷患……”他以手撐地,正想說話,忽然卻感覺了異常。

穿林過葉沙沙作響,聲音非常細微,然而還是讓警惕性十分強的他聽出來了。

他猛然拉過陸晚,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然後迅速一個翻滾,兩個人齊齊滾入旁邊的灌木叢中。

一抬頭,一條黑影已經從天而降。

陸晚藏在一人高的草叢裡,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刺客。

那人抽出腰間長劍,一步步向他們走了過來。天光破曉,第一縷晨光透過參天古木照射下來,彷彿是照亮十八層修羅地獄的第一道曙光。

陸晚瞪大眼睛,看見那人渾身血氣,手指上還有鮮血一滴一滴地掉落在草地上。

他殺了人。

而且殺了不少的人。

他手中的劍又快又狠,不過是頃刻間已經指向蕭令。

蕭令目光平淡,靜靜地看着來人,這種淡漠的姿態,讓人感覺四周呼吸帶動的氣流都充滿了冷意。

當劍鋒在他心口一寸距離之時,他的聲音帶着無盡的疲倦和嘲諷:“是你。”

聲音極低極輕,一字一頓。

那刺客與蕭令對望,矇著黑布的臉看不清表情,只聽得他說道:“是我。沒想到還是被你認出來了。”

陸晚緊張地盯着他手中的長劍。

蕭令身上帶着傷,反擊是不可能的。

可是坐以待斃嗎?

“你就這麼想要我的命?”她聽見蕭令冷淡的聲音。

蕭令笑了笑:“我今日負傷在身,根本沒有任何反擊之力。在死之前,你不如跟我說句真話吧。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沒有人指使。”刺客將手中的劍又貼近了一點:“晉王殿下,很多年前,有人送了我四個字天命難違。”

蕭令一言不發。

“那一天起我就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要割破敵人的喉嚨,踩碎敵人的頭顱,刺透敵人的心臟。”

“天命?呵!我偏要逆天而為!”

蕭令淡然一笑。

似乎是有點疲憊,他雙手按向腰間,道:“這就是你要殺我的理由?未免太牽強。想要我生不如死的人很多,但是,想要我痛快去死的人,並不多。”

“呵……”那人冷笑了一聲,並沒有接話。

“就算你真的對我恨之入骨,真的想要我的命,但是你最想殺的人,不應該是我吧?你也應該知道,背後指使你的人,他們的目標從來不是我。”蕭令緩緩說道,手指不露痕迹摸到了腰間長劍。

“那又如何?並不妨礙我要殺你。”刺客笑了一聲,手中長劍高高舉起。

“住手!”

陸晚忽然出聲,打斷他的動作,她叫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刺客很是意外地頓了一頓,冷冷瞥了過來,看向這個身形單薄的女子。

“你用了易容術,還變換了聲調,所以,你認識裴郡主,更認識晉王殿下。對不對?”

“陸晚!”蕭令沉聲打斷她。

那人手中長劍飛快,瞬間便移了過來。

“放開她!”蕭令伸手去阻。

陸晚呼吸急促:“我知道你是誰,而且我還知道,裴郡主的毒藥粉,就是你給她的。因為……”

那人彷彿很是好奇,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陸晚說著聲音漸漸變得虛弱,她手掌輕輕捂着腹部,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刺客便下意識地靠近了她一點。

“因為,裝着毒藥粉的錦盒,那上面的花紋面料,出自天衣閣。可是天衣閣只接受名門貴客的訂做生意……所以,想要查到你是誰並不難……”

難捱的疼痛襲來,她的聲音終於微不可聞。

那刺客似乎有些恍然,手中長劍收了收。

然而,就這麼一收手的瞬間,眼前一道寒光勢如雷電,衣袂紛飛,一把長劍刺向他的腹部。

是蕭令的離魂劍。

刺客反應迅速,立即旋身躍起。

然而蕭令雖然劍法不精,可手中劍卻是上好名劍,出手必見死傷,刺客雖然身手敏捷,還是被刺中了腹部。

頓時,血流如注。

他一手捂住傷口,持着長劍橫掃過來。

恰恰這時,陸晚從背後瞅準時機撲了過來。

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刺入他的背部。

似乎有些震驚,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雙手。

她竟然出手刺傷了一個殺手?!

刺客也震驚了。

驟然之間身前身後各挨了一刀,他只得轉攻為守,不讓他們二人接近。

蕭令收了劍,道:“你騙得過別人,卻騙不了我。裴郡主真是傻,想討我憐惜什麼法子不行,竟然去配合你上演這出苦肉計。”

陸晚震驚地抬頭看向蕭令,裴嘉月?苦肉計?

蕭令冷笑:“當真以為我沒看破?只不過計將就計而已。不拖住你們,怎麼給公孫儀爭取時間?不拖住你們,萬一你們去把火藥庫炸毀怎麼辦?像你們這種逆天行事的人為達目的,什麼事情干不出來?”

刺客一聲不吭,捂着自己的傷口,鮮血不住地從指縫間流出。

蕭令這一劍拿捏得十分精確,刺的不是重要部位,不致命,卻是找准了最脆弱的穴位,讓人再無出手之力。

而陸晚那一刀就沒那麼有規矩了。雖然也不是致命的部位,卻是拼盡了全力。

他無力地背靠着大樹坐了下來。

蕭令緩緩走了過去。

他死死盯着蕭令,將手中長劍再次捏緊。

蕭令並不理會,走到他身前,突然抬腿一腳照着他手腕踢了過去。

他痛苦地悶哼出聲,整個人摔向地面,手中的長劍也脫落。

“晉王蕭令……我怎麼會,怎麼會又輸給了你?”他的聲音憤恨又凄苦,“你憑什麼!憑什麼贏過我!”

蕭令一言不發,順勢扣住他,沉聲喚陸晚:“給他包紮。”

陸晚走過去,那人並不反抗,任憑她手腳麻利地替他傷口纏上布條。

她忙完,抬起頭等蕭令吩咐。

蕭令道:“放了他吧。”

陸晚有些愕然。

既然這人是認識的人,為何不好好審問一番?或者,直接撕開他的麵皮,知道個底細也好啊。

這種手下留情是什麼招數?

她正怔愣着,那刺客已經勉強支撐着站了起來,轉身離去之時,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

陸晚的心咯噔一下。

這眼神,怎麼有些熟悉?

可是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