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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鑽進綠蠟的耳朵,她很是驚訝地抬頭,然而很快又低下頭去。

她在晉王府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如此低聲下氣的晉王殿下。

可是看看昏迷不醒的陸晚,想起太醫搖頭嘆息的樣子,綠蠟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蕭令抿唇,不再說話。

看了陸晚半晌,最後低頭想了想,將葯碗放在桌上,伸手摸向衣領,解下一樣東西。

是一枚墨色的玉石,用紅色絲線系著。

這是當年顧皇后親自去皇家佛寺求來的玉觀音。

他把玉石系在她脖子上。

陸晚眉頭皺了皺。

綠蠟驚喜道:“陸姑娘她好像有知覺了!”

蕭令眼睛一亮,伸手探了探她額頭。

陸晚睡了一整天,知覺全無的情況下,對傷口的疼痛並不敏感。

然後她就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

四周黑暗一片,受傷的蕭令在河裡掙扎,她抓住他衣袖使勁想把他救上岸,結果掉進了漩渦,撲騰中,身邊的蕭令突然變成了一隻巨大的怪物,揚起鋒利的鉗子,猛然朝她刺了過來。

鮮血從她心口噴涌而出,染紅了河面。

冰冷刺骨的河水漫過她的口鼻,使她無法呼吸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正掙扎中,忽然一片冰冷的東西貼近了她的額頭。

她伸手用力就掐住了那東西!

“啊……”

蕭令和她同時驚呼出聲。

緩緩睜開眼,眼神渙散的她努力眨了幾下眼,好容易才找到焦距,就聽見這麼一聲痛呼。

一個聲音衝進她耳朵:“醒來就掐本王,有仇嗎?”

聽着是呵斥,卻帶着按耐不住的歡喜。

這人誰啊?

陸晚皺眉定定地看他半晌。

他的眼睛為什麼那麼紅?他的臉色為什麼那麼白?

“怎麼了?”蕭令看着她獃獃的樣子,心頭莫名一緊,下意識就伸手再去摸她額頭:不會是傻了吧?!

“唔……你的手好涼。”那傻子就輕哼了一聲。

蕭令忍不住揚起嘴角,聲音都不由自主放柔了三分:“你終於醒了。”

綠蠟喜極而泣:“小姐你終於醒了!殿下很擔心你,都還沒有吃飯呢!”

陸晚有些迷茫:“殿下擔心我?”

“沒有。”蕭令拿了葯碗,舀了一勺遞到她面前,“比較忙,才得空來看看你,你就醒了。”

“哦……”陸晚下意識地張嘴喝了,“我剛剛做了個噩夢,夢見你受傷了,還掉進了河裡。然後……”

“然後什麼?”他又舀了一勺藥,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這才送到她嘴邊,動作溫柔而自然,彷彿給她喂葯是與天俱來的正經事兒一樣。

陸晚本來到嘴邊的話就吞了回去,改口道:“然後我就擔心你的傷去救你呀……”

“我也是。”

陸晚沒有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也擔心你。”蕭令道,“沒有很擔心,是特別擔心。擔心你受傷,擔心你醒不過來,擔心……”

擔心你知道真相會恨我。

他把這句話收進了心裡。

獃滯過後,陸晚臉上忽然染上紅暈,她低下頭去,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然後就摸到了一根絲線。順手扯了扯,一塊玉出現在眼前。

“這是什麼?”她問。

綠蠟道:“這是顧皇后給殿下求來的玉觀音,可以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呢!可貴重了!”

“啊?”陸晚又是一驚,蕭令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她?她忙去取下來,“既然是顧皇后送的,想必是很珍貴了。”

“你收着吧。”蕭令按住她的手,“這枚玉石有靈性,既然它能護你渡過難關,想必就是選擇了你做主人。”

陸晚捏着那枚玉,觸感溫潤細膩,有些感動:“殿下,你真好。”

蕭令嘴角微翹,笑了。

“你笑起來真好看。”

聽了這話,心口突然發緊,端着碗的手就那麼一頓,他順手將碗送給綠蠟:“你先退下。”

等綠蠟將門掩上,他轉過頭道:“你睫毛怎麼了?”

“怎麼了?”陸晚順手就去摸了摸眼睛,剛剛喝完最後一口葯,苦澀的味道停留在嘴角,讓她皺緊了眉頭。

“你閉上眼,我幫你看看。”他道。

陸晚順從地閉上了眼。

一隻手覆蓋在她眼睫上,涼涼的。

陸晚正不知道蕭令賣的什麼關子,忽然唇角莫名沾上一點涼意。

有什麼東西在她唇瓣輕輕碰了一下,然後很快又消失。

涼,軟。

帶着一點蕭令身上獨有的梅花香氣。

陸晚整個人突然就呆住了,半天也忘記睜開眼睛。

這……??

不,不可能。

她才剛剛這麼一想,臉上頓時一片滾燙。

回過神來,蕭令已經鬆開了手掌,他捏着一片茶葉,靜靜地看着陸晚發紅的耳根,聲音淡淡的:“你嘴上的。”

“……”

這個人真是過分!!!

陸晚的臉更紅了,一把扯過被子捂住了臉。

可是手一動,便牽扯到了傷口,“哎喲”一聲低呼出來。

蕭令變了臉色,一把將她整個人撈住:“你沒事吧?”

“沒事。”陸晚將臉蒙在被子里悶悶地道。

如果她這時候露出眼睛,肯定會看到晉王殿下嘴角掩飾不住的笑意,和那微微泛紅的耳根。

蕭令站在床前,任由她躲在被子里,好一陣的無聲捧腹。

等笑完了,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聲又尖又細的聲音:“聖旨到!”

房門被打開的瞬間,皇帝身邊最得意的內侍王季抬眼一瞧,就略微有些怔愣。

王季侍奉皇帝多年,蕭令和太子可謂是從小被他看着長大的,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每次他來晉王府傳話宣旨都是直接找到蕭令,免去了繁複的禮儀。

可是剛剛這一幕,還是讓這位久居深宮常伴聖駕的大內總管覺察到一絲微妙。

房內,陸晚從被子里探出半個頭來,臉上紅雲一片,含羞帶俏地看向晉王殿下,而晉王殿下嘴角來不及收回的笑意和微紅的耳根,更讓王季驚愕不已。

多少年了?自從那年殿下搬出皇宮獨自開府在外,就再也沒見過他如此的笑容。

一瞬間王季就有些暗暗叫苦:這趟差事,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