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的陸晚，怕是要氣得直接跳出來怒斥他一番，然而此時，她寧願躲在暗處傷心，也能忍住一聲不吭。
也好。
讓她儘早知道這個真相，及時對他徹底失望，也不是什麼壞事。
“對了，還有一個秘密要告訴殿下。”仙羽道，“在顧皇后的寢宮，藏着一封沒有來得及送出去的書信。”
“嗯？”
仙羽道：“殿下查到那封信，就知道我今天所說的，句句都是真話！”
蕭令眼神幽暗了起來：“你怎麼知道這些？”
“……”仙羽無奈地笑了，“殿下難道忘了，我是如何被你選中？不就是因為我收集情報的能力嗎？”
一聽這話，蕭令眼底浮現一些不解。
“至於為何會查得如此清楚，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那是我的秘密，所以恕我不能告訴殿下。我可能會有所隱瞞，但是，我絕對不會欺騙你。”
聞言，蕭令第一次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女人。
她擁有非常出眾的容貌。一身白衣如雪，身形修長，碧藍的眸子，眉目之間風情萬種，看人時冷淡中又有幾分挑逗之意，不同於大家閨秀的端莊，也不同於風塵女子的狂放，是一種非常懂得拿捏男人的嫵媚。
這樣一個女人，有什麼秘密會牽扯到陸揚，甚至顧家？
蕭令記性很好，顧家案發之後，他一直私下在追查真相，凡是與那樁謀逆案相關的東西都看過，可他從未發現，母后宮裡留着一封信件。
“該說的我都說了。”仙羽盈盈一福，“殿下若是還想殺我，我也沒辦法了。”
“好。”蕭令抬手，朝公孫儀道，“送仙羽姑娘出府。”
“殿下？”公孫儀看着蕭令，有些猶豫，這不是放虎歸山嗎？
原本以為主子只是為了套話，畢竟這人可是背叛了主子，投奔陸揚暗通西域啊，裴郡主和周子云的死都與她有關，殿下就這麼把人放了？
結果，蕭令道：“放了她。”
仙羽也有些驚愕，不敢置信地看着蕭令。
一瞬間她甚至又要覺得，這晉王殿下，似乎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殿下相信我不是殺害郡主的兇手？”她道。
瞥她一眼，蕭令道：“像你這麼了解我的女人，怎麼會吃裴嘉月的醋？”
“要這麼說，陸晚嫌疑豈不是最大？”
笑了一笑，他道：“那就更不可能了。”
“怎麼不可能？”仙羽道，“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是不可能接受他有別的女人的。”
揮手示意公孫儀將人送走，蕭令眼神黯了黯。
是啊，女人如果真正愛上一個男人，是不可能忍受他心裡有別的女人的。
很多男人都有着妻妾和睦的美夢。
然而除非是那群女人都不愛這個男人，否則如何做到忍氣吞聲看着所愛的男人左擁右抱？
他當然知道，裴嘉月才是全心全意地愛着自己的人。
他也明白，在陸晚心裡，自己占的位置很輕。
正因為如此，他才能毅然決然地斬斷情絲，徹底放手。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知道了，蕭令徹底沒了說話的興緻，往椅子里一坐，冷漠地掃了一眼室內的眾人。
暗衛們的表情很明顯，審問結束了，藏在角落偷聽的人，要怎麼處置？
“都退下吧。”蕭令道。
“是。”感覺到主子周身散發的冷冽氣息，眾人很是識趣地想，晉王殿下還真是憐香惜玉，遣散眾人，這是怕那姑娘難堪呢。
然而，眾人走到屏風處時假裝不經意地往陰影處一看，瞬間就打了個哆嗦。
這這這、這不是陸側妃嗎？
我的娘啊，剛剛仙羽招認的那些話，都讓她聽見了？
前一刻還感慨主子憐香惜玉的侍衛們瞬間咂舌，這殿下可真是心硬如鐵啊……
待人都退散之後，陸晚才悄悄探出頭來，看見蕭令坐在上頭，以手撐額，雙眼微閉，似乎是睡著了。
室內燭火跳躍，映着他的眼睫，臉上一片幽暗不明。
父親竟然和仙羽合謀！？
周子云和裴嘉月的死，是父親一手謀劃的？
這不可能。
可是怎麼解釋那對小瓷人？
父親又怎麼會早就認識了裴延盛？
至於皇后宮裡的書信，到底是什麼秘密？
一時間被太多震驚的消息堆積在心頭，陸晚心底非常的沉重，扶着牆壁緩了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
最後，她想到了仙羽的話。
“殿下你沒有心啊！”
“最開始你覺得她新鮮有趣，就百般注意她，給她與眾不同的溫柔；而一旦覺察出她身上有不利於自己的東西，你立即就能斬斷情絲，將所有感情收回，乾淨利落地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一般！”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啊。
陸晚背靠着牆，努力地平復着心情。
心底五味雜陳，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失望的是他對自己的感情不過如此。
慶幸的是自己還來得及抽身。
想着想着，又轉頭怔怔地看了看蕭令。
隔着幽暗燭光，他的面容溫潤如玉。
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陸晚猛然驚醒。
怎麼能被他的皮相迷惑呢？忘了仙羽怎麼說的了嗎？忘了他怎麼對自己的嗎？說休就休，說斷就斷，明天就要再無瓜葛了！
不行……
要是真的把自己休了，她怎麼還有機會去皇宮查那封信呢？！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拖着！
至於辦法么？陸晚摸了摸臉頰，或者，可以用攻心之計？
打定了注意，陸晚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密室內，蕭令慢慢睜開雙目。
看着陸晚遠去的背影，沉默不語。
她一定是對自己失望至極了吧，所以連為她爹求情都不肯了。
微一嘆息，他揉了揉眉心，她如果真的為了陸揚的事情向自己求情，他會怎麼辦？
為了她，包庇陸揚嗎？
不可能。
更何況，陸揚還極有可能牽扯到顧家謀逆案。
於情於理，他都會毫不遲疑地秉公查處。
然而現實卻總是事與願違。
回到主屋時，就見到門口的迴廊下，有道熟悉的身影，抱着雙臂坐在欄杆上。
這人怎麼了？難不成是承受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