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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漆神像只有一人高,算不得宏偉高大,但是它做工精緻、惟妙惟肖,立在高台之上,彷彿真有一方神祇在俯視眾生。

余道望着神像,一時怔住。

此神像不同於一般神像,或築造的悲天憫人、或修葺的寶相森嚴,而是狼顧鴟張,一股陰狠之意勃然發出。

這氣度讓余道想起了一人,魔修!

而且神像的面容經過模糊化處理,頭上戴着冠冕,面前懸掛着珠鏈,讓人看不清此神具體長什麼樣。

“此神原型就是那廝!”余道心中一定,他看着供桌香爐**奉的符錢,眼神閃爍,某個念頭在他心中忽地升起。

廟祝還趴在地上,不住的講着自己知道的東西,身子瑟縮發抖,明顯恐懼到了極點。

見到廟祝這個模樣,余道突然開口:“將城中大小勢力細細道來。”

廟祝一哆嗦,頭如搗蒜,“遵命、遵命。”

聽到廟祝說出城中大小勢力的分布、供奉實力的大小,余道心中的想法愈發清晰。

一時間,判官廟中只有兩人存在,一人負手背立,似在靜靜的思索,一人趴在地上,身子不停發顫。

……

轟轟轟!地面輕顫,好似地震,大廟中的氣氛頓時被打碎。余道察覺到,將目光對準一扇大門。

廟祝趴在地上,也偷偷的抬起頭向外瞄去。他的身子立刻一驚,狂喜之色在眼睛升起。

廟祝緊咬牙齒,身子緊繃著,好似依舊在恐懼余道,但他內心狂叫到:“來了、援兵來了!老子有活路了!”

“轟隆隆!”沉沉的腳步聲響起,地面震顫,大廟中的銅鈴都被震得發響。一個個兵卒突然冒出,將大門堵住,不留一點縫隙。

這些兵卒都身着黑鐵鱗甲,手上持着長戟、彎刀,腳上踏着弩機、長弓,分工明確,面容冷峻,一股股寒意從他們身上散開,令大廟中的溫度都降低幾分。

這些人赫然都是如大戟士一般的戰兵,甚至隱隱超過。

大殿中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四個身影慢慢踏進大門,站立在門口,顧視廟中心。

余道將四人收入眼中,發現這四人都是奇裝打扮,手中皆持着一物。無須感應,余道就知曉這四人應是江州城的供奉。其中還有一熟人,留着山羊鬍子的老道。

尖叫聲響起:“就是此人!就是此人!”有神官從兵卒身後擠進來,指着余道大喊:“供奉大人,此人就是賊子!”

“喝!”空氣轟然一震,圍住余道的兵卒齊齊一喝,殺意勃發,令地上的廟祝髮顫。

一人穿儒衣、戴儒冠,一副儒生打扮,他左手中捧着一方硯台,色澤如墨。此人望着余道,眼神溫潤,好似謙謙君子,可是他的聲音尖利、如同長舌婦。

“還不快放開廟祝,跪地求饒!”

此話一落下,四股靈光在周圍升起,氣氛立刻緊張起來。長弓緊繃,弓弦震顫着。

“爾說本座?”

儒生修士眼神狂傲,道:“然也!”

余道沉默數息,突地大笑,“桀桀桀!不錯、不錯!!”

黑煙從他身上升騰起,將他渲染的和桃花庵中的魔修一般無二。

余道狼顧狷狂,突然將廟祝的脖子捏住。廟祝一愣,想要掙脫掉,可是禁錮之力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本座這就放開他。”

“不要、不要!”廟祝似乎想到了什麼,“瘋子、瘋子!”他臉色蒼白如紙,內心惶恐至極,目中頓時充滿絕望。

眾目睽睽之下,余道左手輕輕一捏。

啪咔一聲脆響!廟祝身子一顫,立刻癱軟掉,彷彿死魚垂下。滋滋!絲絲血氣從他身上竄起,融進余道周身的黑氣中。

“放開了。”余道看向儒生。

“放肆、放肆!”儒生大吼,臉上的儒雅之色頓時消失,他額頭青筋暴起,面色猙獰大吼:“爾敢妄為!”

一股黑光從儒生手中的硯台升起,陡然竄到大廟頂部,頓時擊出一個大洞。他怒視余道,似乎就要打殺掉余道。

可是四周人依舊是戒備模樣,沒有要動手的樣子。

余道冷眼看着四周的情形,好似並不將他們放在眼中。

轟!東大門的兵卒突然如潮水一般排開,露出一條道。緊接着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伴隨着的還有鱗甲碰擊聲。

一身着貔貅鎧,面戴饕餮甲,身材魁梧之人突然走出,他左手握着劍柄,虎步熊行,儼然大將風度。

“且慢。”一聲低喝。

儒生聽見這兩字,臉上的猙獰頓時消失,然後小步挪到一邊,躬身行禮,“見過飛將。”

余道看見此人,眼皮微抬,似乎來了點興趣。

在他眼中,此人周身繚繞着厚重的血氣,一身煞氣驚人,彷彿剛從血池中走出。而且對方釋放着威壓,同樣是修士,且是煉體的修士,修為逼近煉皮後期。

飛將步至大廟中,冷眼掃視,目光沒有在廟祝的屍體上停留,然後望着余道,靜默不語。

見飛將和余道對峙,旁邊的儒生立刻說:“大人,此獠即是闖廟窺寶之徒,適才襲殺廟祝。”

“望飛將下令,誅殺此獠!”

飛將站立在東大門中線上,握劍不語。他突然抬起腳步,向余道接近。

儒生見此,立刻伸手,獰笑:“抽刀!”

四周一陣聲響,所有兵卒都準備好,下一刻就要絞殺余道。同時連同儒生在內的四個供奉也打起法器,要鎮壓余道。

余道靜靜望着飛將,一動不動,好似傻了一般。飛將步至他身前三丈,左手握着劍柄,站定後將劍拿起。

所有人都注視着兩人,只等飛將拔劍的那一刻,便要轟殺余道。

“啪!”一聲脆響。

飛將推金山、倒玉柱,竟然直接跪倒在余道面前。長劍被扔在一邊,此人抱拳行禮。

“末將參見上師!”

四周一時寂靜,即便是久經戰爭、殺戮多年的兵卒們見到這一幕,也是臉上的冷峻消失,只存驚愕。

四個供奉同樣發怔,半天回不過神來。尤其以儒生為突出,他眼珠子瞪着,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桀桀!”夜梟般的笑聲響起,鬼面道人站在大廟中心,顧視將自己團團圍住的敵人。

“未料還有人識得本座。”

他突然一動,腳踩在供桌之上,直接登上神台,然後一腳將金漆神像踹下去,負手站立在神台上。

“本座陸判,爾等還不行參。”冷冷聲音響起。

聽見余道聲音,飛將第一個喝到:“參見陸判上師!”

無數兵卒單膝下跪,那些神官更是五體投地。

“參見陸判上師!”

“參見陸判上師!!”……呼聲如海波湧起,響徹雲霄。

供奉們聽見陸判之名,皆是臉色一變,然後稍一猶豫,立刻躬身行禮,低呼:“參見陸判上師!”

唯有儒生怔在原地,好似依舊沉浸在震驚中。忽然,他感覺身子一涼,冰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儒生立刻就想行禮,可是想到剛才的事情,他稍微猶豫。

“桀桀!”

就在他猶豫這剎那,一股黑氣從神台上竄出,在空中凝結成虎掌,猛的撲向儒生。

儒生瞳孔一縮,立刻打起自己的法器護衛。

可是虎掌中彈出一道白芒,好似利爪,狠狠對準儒生一切割。硯台黑光頓時被切成兩半,儒生神色一僵,目中難以置信。

啪!他的身子斷成兩半,上身直接摔下。

滿堂寂靜,冷汗在其他三個供奉背後泛起,他們的面色倉皇至極、也慶幸至極。

腳步聲響起,余道走下神台,渾身繚繞着黑氣,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飛將依舊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余道。當余道經過他身邊時,飛將才低聲道:

“上師,世子今日於湖心亭中行宴。着我等尋覓上師,邀上師前去赴宴。”

余道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着他明日擺酒,湖心亭見我。”

飛將聽見,不敢造次,只是低頭回應:“諾。”

當余道走出大廟時,外圍的兵卒呼啦排開,留出四人寬的行道,唯恐觸怒余道。

一路走出大廟,余道便發現外面烏壓壓一片,全是人頭,是兵卒的人頭,足有上千人。

此時的街道冷清,門扉緊閉,再不見一名行人。

余道走在眾人的跪拜中,緩緩步進黑暗。

當徹底離開判官廟的範圍後,余道的腳步突然停下,呼吸聲變得沉重。

他的眼中閃着精光:“沒想到此計真有成功之可能!”

見到廟中的香火符錢之後,余道心中便生出觸動,想要儘可能多的得到符錢。可是在了解香火符錢為何物時,他便知道這種符錢不是他一人能祭煉出。

沒曾想,他又突然發現所謂的判官就是被他擊殺的魔修,一個大膽的想法立刻在他心中升起。

“借魔修之名,掠江州香火!”

余道眼神一定,只等明日和那世子一見,看此計到底可行不可行,“且江州城中尚無鍊氣二層的修士,此計雖險,但尚可一搏!”

不過他現在還有一事要做,余道摘下面具,望着空中的明月尋了一個方向,迅速便飛奔過去。

……

案牘庫外,燃起的大火已經被撲滅,可是四周依舊嘈雜,呼喝聲不斷。這是因為庫中的文書檔案還要進行搶救。

“大人,夜已深,您可回府休息了。”有人恭敬地說。

江瓊琚聽見,微微點頭。她的眸子中充滿了疲憊,雖然因為事先防範的緣故,堪輿圖並未被燒毀,但今夜指揮滅火之事,她的精力消耗許多。

再檢查一番事物,江瓊琚才放下心向外走。剛走出大門,江瓊琚的腳步就一滯。

只見街道上正站着一個年輕的道人,對方背着手,眯着眼睛,好似在假寐。

江瓊琚剛一出現在門外,道人便睜開眼睛和她對視。微低頭,江瓊琚連忙走過去。

還未走到道人身邊,就有一物拋過來,江瓊琚伸手,輕易接住。

“借住一宿,此乃房資。”懶散的聲音響起。

江瓊琚張手一看,掌中是一枚雕刻精美的桃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