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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噴洒在安琪爾雪色的肌膚上,在她那令人迷醉的身體曲線上流淌。

她迎着水流、閉着眼睛,努力讓自己不去想不久後即將發生的事。

但那終究還是要發生的,而且幾乎每晚都會發生。

今晚的客人是她很討厭的那個類型——醜陋、肥胖、粗魯,而且對待她的態度很惡劣。

僅僅是走進房間、進入浴室的這幾分鐘,那人已經給安琪爾留下了極壞的印象。

她並不奢望自己能得到什麼尊重,但她也是人,她也是有感情的;她只是希望,那些把她當作物品或是動物看待的人,至少不要在臉上把這些都表現出來,哪怕是逢場作戲,她也會感覺好些。

“呼……”水流停了,安琪爾將手摁在了自己高聳的胸脯上,深呼吸了一次。

她裹上浴巾,告訴自己,這只是又一個平常的夜晚罷了……不要去奢望什麼,也不要去流露什麼真實的感受,出去做她該做的,然後拿錢、回家,就這麼簡單。

數秒後,她便調整好了情緒。她那專業的“營業用笑容”瞬間就浮現在了臉上,隨後,她就這麼裹着浴巾,拉開了浴室的門,走進了外面的那間卧室。

“你洗得可真夠久的。”

在卧室里,等待安琪爾的是這麼一句話。

但這句話,並非出自她今晚的那位客人之口……因為她的客人此時已經不見了。

房間里多出了另一個人,一個安琪爾昨晚才見過的人。

“你……你你……”安琪爾臉上的表情一秒就崩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倚牆而立的傑克,語無倫次地念叨了幾聲,隨即自己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哎喲!還真不是在做夢啊!”

傑克沒有去吐槽她的行動,只是淡定地說道:“你的手機在哪兒?”

“等等!”安琪爾看着他,“你先告訴我,我的客人在哪兒?”

“衣櫃里。”傑克的回應簡明扼要。

“哈?”安琪爾都愣了,“他跑衣櫃里去幹嘛?”

“我把他裝進去的。”傑克的回答依然是簡明扼要。

安琪爾聽到這兒,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慢着……衣櫃那麼小,他那麼胖……”念及此處,她後退了半步,斜視着傑克道,“我說……他還活着吧?”

“大概吧。”傑克的回答……嗯……你們懂的。

“什麼叫大概吧?你到底是誰啊?想幹嘛呀?”安琪爾高聲道。

“有些事,需要你幫忙。”傑克的語氣並未因對方的反應而變化,“此前,請你來‘為我服務’的那個人聯絡你時,你所用的那部手機……應該還在吧?”說著,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安琪爾放在床頭柜上的包,“我剛才看了下,你今天帶的那部似乎不是……”

“什麼!你翻我包了?”安琪爾都沒聽他把話說完,便一個箭步上前,打開了自己的挎包,快速檢查起來。

她的神情沒過多久就緩和了下來,因為她的東西都還在。

“那麼……”傑克見她翻得差不多了,才說道,“你的那部手機……”

“在我家裡呢。”安琪爾沒好氣地回道,併合上了自己的包。

“所以……你每天出門都帶不同的手機?”傑克又問道。

“那當然啦。”安琪爾回道,“幹活兒的時候電話響了,那多業餘啊。”

傑克沒接這茬兒,只是沉默了兩秒,再道:“穿上衣服。”

“又幹嘛?”安琪爾問道。

“我要去你家。”傑克回道。

“喂喂……玫瑰先生。”安琪爾拉長了嗓門兒道,“你懂不懂我們這行的規矩啊?我怎麼可能帶男人回自己家去啊?再說了,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誒。”

“如果‘安琪爾’這個名字和我身上的槍一樣真,那這個話題我們還有的聊。”傑克冷冷回道,“現在,在我失去耐心之前,穿上衣服。”

聞言,安琪爾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傑克說得對,和“玫瑰先生”一樣,“安琪爾”也是一個虛假的名字。

每天只跟與自己有利益往來的人打交道,讓她幾乎忘記了在成為“安琪爾”之前……自己究竟是誰。但跟傑克交談時,她可以不用演,因為傑克不需要她演、也並不是她的客人。

或許正因如此,每當傑克用言語去戳破那層窗戶紙、將其拉回現實時,她都會感到格外失落。

“我穿我穿,穿總行了吧?”兩秒後,安琪爾就站在傑克的面前,自己扯掉了身上的浴巾,然後一邊用嗔怒的表情瞪着傑克,一邊往身上穿衣服,嘴裡還罵罵咧咧的,“神經病,人家都讓脫你讓穿,還要我一個人瞎叫喚。”

…………

十五分鐘後,傑克已坐在了安琪爾的車上。

她開的車很普通,性能可靠、但不顯眼;可以說……和她並不相稱。

像安琪兒這樣的女人,人們第一眼看到她,聯想到的就是豪車、別墅、各種奢侈品,以及一個膀大腰圓的、摟着她的腰走在紅毯上的暴發戶。

但安琪爾並沒有那些,“下班”後的她非常低調。

她開着普通的車,穿着保守的、廉價的衣服;她通常都戴着墨鏡和鴨舌帽去便宜的餐廳吃飯;除了化妝品之外,她的其他日用品買的都是超市裡的減價貨……和“工作”時相比,生活中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她住的社區倒是不差,姑且算是中產階級的地界,治安很好,而且她家也是獨門獨院的。畢竟……她自己也算是件“奢侈品”,整天出入治安差的地區太過危險了。

“你能往下躲一躲嗎?玫瑰先生。”在即將駛入自己的社區時,安琪爾忽對傑克說道。

這一路上,他們倆幾乎都沒怎麼說話,所以,這會兒她突然跟傑克提了個要求,讓傑克有些意外。

“我可不想讓鄰居們看到我在半夜載着男人回家,然後到處嚼舌頭根子。”安琪爾見傑克沒動,又補充道。

若是四年前的那個傑克,根本不會理對方,但現在的傑克……在考慮了幾秒後,便從副駕駛位上滑了下去,蜷身躲在了安琪爾的腿邊。

“你的街坊鄰居就沒有一個知道你的職業?”傑克躲好後順嘴問了一句。

“當然沒有。”安琪爾回道,“要是有人知道了我是幹什麼的,我就不得不搬走了……在以前住的地方,我就曾被人認出來過,結果不到一個禮拜,女人們就開始往我的草坪上扔垃圾,男人們則製造各種機會來騷擾我,甚至還有三五個人曾試圖在白天就闖進我家裡來,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並從後門跑了,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她說這些話時,顯得很平靜,看起來她早已習慣了這類事、甚至是更糟的事,“干我們這行的,一旦被人知道了,那在別人的眼裡就連個人都不算了,即便哪天我被先奸後殺,在那些所謂的正經人看來也是活該、是理所當然的,甚至會有人感到大快人心……”她又頓了頓,“所以……我現在很小心,比住在我周圍的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實則雞鳴狗盜、亂搞男女關係、乏味到極點的中產階級夫婦們要小心得多,畢竟……重新找房子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