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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里熱浪灼人,升騰的裊裊青煙預示着那裡還不能下腳。

如此高的溫度,別說是人,就算是鋼鐵也被融化了。

匈奴人的兵器,有很多在灼熱的火焰中扭曲變形,還有一些已經熔成了不規則的形狀。

低頭望着火焰已經熄滅了的山谷,姜維向右谷蠡王問了一句:“大王要不要下去看一看?說不準還有活人。”

“烈火連兵器都能熔了,哪還會有活人?”右谷蠡王悲愴的說道:“我的族人,這次是徹底完了……”

“匈奴人口不少,也不在乎這麼幾個人。”姜維很平靜的說道:“其實右谷蠡王並不是沒有機會重新壯大部眾,只不過要看你願意還是不願意而已。”

“我願意怎樣,不願意又能怎樣?”右谷蠡王說道:“我帶來的族人已經死光,難道我願意,他們還能活過來不成?”

“他們當然不可能再活過來。”姜維說道:“不過右谷蠡王部族卻可以有新的族人加入。”

看着姜維,右谷蠡王疑惑的問道:“姜將軍的意思是……”

“你應該知道在和誰為敵。”姜維回道:“匈奴是在挑釁大魏,去卑這麼多年在河套休養生息,總覺着匈奴已經足夠強大,挑釁大魏應該也有不少勝算。可他卻沒想過,匈奴壯大的同時,大魏也一統了中原。一統天下的大魏,豈是當年一盤散沙的時候可比?當年陛下可以領着將士們踏平匈奴,如今大魏將士就能徹底的把匈奴從世上抹掉!”

姜維說的這些,右谷蠡王並沒有開口反駁。

當年曹鑠討伐匈奴,他還沒有做到右谷蠡王,僅僅只是曾經右谷蠡王的兒子。

等到曹鑠退兵以後,他接替了右谷蠡王的位置,後來去卑掌管匈奴,為了壯大匈奴的力量,再進一步削弱呼廚泉在匈奴的影響,對他和左谷蠡王也是十分倚重。

後來,去卑又把兩個兒子扶上了左右賢王的位置,以去卑為核心的匈奴高層集團算是正式建立了。

追隨去卑多年,右谷蠡王已經不記得世上還有個真正的大單于。

或者可以這麼說,他是知道真正的大單于並非去卑,只不過出於內心深處,他不想承認也不願承認。

畢竟那位大單于身在大魏,成為了大魏的俘虜,對於每一個匈奴人來說,他的存在都是羞辱……

驕傲的匈奴人當然不希望有個在大魏做了多年俘虜的大單于統領他們,呼廚泉被去卑替代,早就成了不爭的事實。

只不過去卑過於心急,在羽翼豐滿以後他記着除掉呼廚泉,從而讓自己的地位穩固。

可惜他卻犯了個匈奴人從來都會犯的錯誤,過於自大。

他自大的認為大魏皇帝會像當初的大漢皇帝一樣縱容他,為了穩固邊疆,默認甚至幫助他坐上大單于的位置。

曹鑠從來都很清楚,狼是要吃人的。

即便看起來會像人示好的狼,一旦找到機會,也會從背後狠狠的從人身上撕下一塊皮肉。

扶持去卑,讓他得償所願的成為匈奴大單于,不僅對呼廚泉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就算是曹鑠,也不肯見到這樣的場面發生。

養虎為患不如與虎謀皮。

匈奴人想要擺脫大魏的控制,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公然與大魏反目。

曹鑠正琢磨着找到怎樣的借口向匈奴用兵,偏偏膨脹到極點的去卑選擇在這個時候下令讓劉猛率領二十一萬匈奴大軍進入雲中。

曹恆平定雲中不久,匈奴人趁着他不在又把雲中拿到手中,當然會挑起大魏與匈奴的戰爭。

右谷蠡王看向焦黑一片根本辨別不清哪裡是屍體,哪裡是把木頭燒成焦炭的山谷,沒有立刻回應姜維。

姜維又接著說道:“右谷蠡王難道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去卑的能耐?他雖然是讓匈奴這些年多了不少人口,也讓匈奴牛羊成群馬匹無數,看起來把匈奴治理的井井有條。可他卻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他不該發兵雲中向大魏挑釁。”

目光從山谷挪開,落在姜維臉上,右谷蠡王的表情十分凝重。

姜維壓低了聲音,接着對右谷蠡王說了句:“你也應該能夠看的出來,匈奴和大魏之間差距的可不僅僅只是幾門大炮和幾顆地雷。匈奴人確實是在馬背上長大,可你們的人除了狩獵,就沒有像樣的操練。大魏將士自打從軍的那天起,每天在做的事情,都是為戰鬥做準備。你認為上了戰場,是一群獵戶更可能獲勝,還是一支為戰爭而存在的大軍更容易獲取勝利?多了我也不會說,戰場上遭遇,一個大魏士兵,就能取了十個匈奴人的項上人頭。”

與魏軍交戰過,右谷蠡王當然不會懷疑姜維話說的有任何誇大的成分。

他皺着眉頭,向姜維問道:“姜將軍說這麼多,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姜維撇了撇嘴,對右谷蠡王說道:“我是想要右谷蠡王看清形勢,生存在由大魏節制的匈奴部族中,至少還能與族人安居樂業。要是執意與大魏為敵,早晚有一天,匈奴人會被從世上抹掉。當年秦始皇令蒙恬出兵討伐匈奴,三十萬秦軍僅僅只是把匈奴打服,然後就撤軍返回咸陽,給了匈奴休養生息的機會,所以才會有後來漢高祖的白登之圍。”

姜維說的這些,右谷蠡王當然也知道。

只不過老人告訴他的,與姜維說的卻是有着不小的出入。

“秦始皇當年好像並沒有打敗匈奴人。”右谷蠡王說道:“是匈奴人把蒙恬打了回去……”

“要是真的那樣,你認為匈奴人會不做出大軍進入中原的舉動?”姜維打斷了他:“匈奴人對臉面十分看重,我當然清楚,可右谷蠡王聽說的那些,卻完全是匈奴人自己往臉上貼金。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又何必憑空捏造個不同的說法。”

右谷蠡王很想與姜維爭辯,可如今他是姜維的階下囚,要是激怒了這位將軍,自己的性命還真是沒辦法保住。

他沉默着,姜維卻接著說了一句:“以往中原朝廷擊破匈奴,都會撤軍回朝。即便是漢明帝,也僅僅只是把匈奴分成了南北二部,並沒有對你們斬盡殺絕。可是大魏皇帝不同,倘若匈奴人認為陛下會留手不肯向前。可就是大錯特錯了。”

看着姜維,右谷蠡王從他的話里感覺到了威脅。

讓他鬱悶不已的是,明知姜維是在威脅他們,偏偏他又不敢說出任何辯駁的話。

“我說的那些,大王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姜維對右谷蠡王說道:“我能告訴大王的其實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大魏皇帝陛下要是決定滅掉匈奴,必定會像是對待羯人一樣,把匈奴人斬盡殺絕。當年羯人如何強橫,如今落個怎樣的下場,大王應該也是看的清楚。”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姜維,右谷蠡王好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到答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