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向劉誥升爰意料之外的局勢發展着，原本是打算和魏軍對峙數日，為呼廚泉贏得更多時機的匈奴人，僅僅只經過一場廝殺，就面臨著全線潰退。

劉誥升爰退了，魏軍和呼廚泉率領的匈奴勇士卻在後面緊追不捨。

跟隨匈奴人退走的還有屠各人，羯人反倒被姜維所部團團包圍，想走已經不太可能。

“皇兄，我們要不要緊追不捨？”望着追擊敵軍的將士們，曹毅向曹恆問了一句。

“不必。”曹恆說道：“傳令將士們，窮寇莫追，讓他們都給我撤回來。”

“既然是不給去卑更多的時機籌備防禦，我覺着應該追趕。”曹毅說道：“我們沒有追趕，匈奴人或許會做出更嚴密的部署。”

“他們做出部署那是必然。”曹恆說道：“不過有了今天的戰敗，匈奴人後面的部署已經不可能再精準判斷我軍動向。我要的其實只是去卑倉促選擇與我軍對峙的地點，而不是有充分的時機做出判斷。他們判斷的越精準，我們以後吃虧就會越大。如今他們沒了精準判斷的機會，你覺着面對我軍的進攻，還有多少翻盤的機會？”

錯愕的看着曹恆，曹毅是一臉的茫然。

他本以為曹恆會率領將士們就此追趕下去，卻沒想到皇兄根本沒有那樣的意思。

才獲取了一場勝利，曹恆就決定放緩進軍的速度。

指向被包圍的羯人，曹恆對曹毅說道：“這一戰，對我們來說至為重要的其實是眼前的羯人。羯人追隨匈奴人，試圖依附匈奴人在河套存活下去。大魏與羯人早已成為死仇，他們恨不能立刻把大魏將士都給誅殺，才能消了他們亡族之恨。只要羯人存在着反抗的力量，我們在雲中的戰事始終沒有合適的收尾。如今有了滅掉羯人的機會，我們當然應該一鼓作氣，讓他們再也沒有存在下去的可能。”

“雖然我們包圍的羯人，可他們的族人畢竟還在河套。”曹毅回道：“只要他們的族人還在，羯人早晚還是能夠組織起大軍向我們反撲。”

“所以下一步，我就會派人去把羯人的營地給徹底鏟掉。”曹恆嘴角牽起一抹笑容，對曹毅說道：“只有滅掉了羯人，才能讓屠各人明白，追隨去卑是沒有前途的。也能讓匈奴人更加心驚膽戰。”

“兄長的意思我都明白。”曹毅回道：“不過我還是覺着應該追擊逃走的敵軍。只有追趕的緊了，去卑才會完全沒有機會做出部署。”

“追的緊了，很可能會落入去卑的埋伏。”曹恆說道：“將士們跟着我們來到河套，他們想要的是殺敵，想要的是建立功勛，並不是想送去給匈奴人殺。向前推進當然必要，只不過還是不能急躁。”

“我懂了。”其實心底還是不太懂曹恆為什麼這樣部署，曹毅也只能應了一句。

望着逃走的劉誥升爰和屠各所部，曹恆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片凝重。

沒過多會，呼廚泉來到他的面前：“太子，劉誥升爰潰敗，正往去卑撤走的方向逃去，敢問要不要追趕。”

看了一眼呼廚泉，曹恆問道：“單于果真認為他們是潰逃，而不是撤退？”

被曹恆問的愣了一下，呼廚泉問道：“太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曹恆說道：“劉誥升爰並不是潰敗，他只不過是覺着無力抵禦我軍，率領匈奴人撤走罷了。倘若我們緊追不捨，等到遭遇了去卑所部，將士們很可能會陷入敵軍的包圍之中。”

呼廚泉錯愕的看着曹恆，嘴巴微微張了張，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傳令下去，讓將士們暫且不要追擊，只在原地列陣，把被拖住的羯人團團圍住，一個都不要放走。”曹恆下達了命令。

軍令傳達，追擊敵軍的將士紛紛退回，在羯人的四周排列起陣型，把他們團團包圍。

被圍在中間的羯人很清楚，無論他們投降還是廝殺下去，最終的結局不過是個死而已。

從魏軍以往的做派，可以看出大魏根本沒打算讓羯人繼續存留下去。

懷着必死的信念，羯人拼盡全力與魏軍廝殺。

同羯人廝殺的魏軍，在姜維的指揮下，要麼集中突擊，要麼突然後退，後面列陣的魏軍趁機發射箭矢，把成片的羯人射殺。

伴隨越來越多的羯人倒下，戰鬥漸漸進入了一面倒的局勢。

眼看着羯人越來越少，曹毅問曹恆：“皇兄，羯人沒了勇士，他們的部族會不會有匈奴人保護？”

“除了自家的勇士，其他人會不會全心全意保護羯人？”曹恆說道：“等到我們滅了羯人的勇士，下一步就是把他們的族人徹底的滅掉。世上沒了羯人，父皇安排的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一些。”

“父皇打算把所有異族都給鏟掉，對大魏來說確實是有些……”曹毅說到這裡沒再接著說下去，只是舔了舔嘴唇。

曹恆卻接着他的話問道：“你是想說，父皇確實有些窮兵黷武了？”

“我不敢！”曹毅先是道了聲不敢，隨後又說道：“難道皇兄不認為大魏的將士們出征過於頻繁？”

“大魏將士出征確實是頻繁了一些，可你要明白一件事。”曹恆說道：“出兵討伐異族，倘若沒有太多建樹，那叫窮兵黷武。要是有了建樹，而且真的把異族給滅了，就不再是窮兵都尉，而是文治武功！只要有我們在，當然不會讓父親被人評價為窮兵黷武。”

曹恆的話讓曹毅陷入了沉思。

其實事情確實像曹恆說的那樣簡單。

從來世人評價某件事情，都會以成敗論英雄。

成則王侯敗則寇，只要把事情辦成，世人口中必定是一片讚譽，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向異族用兵的正確性。

倘若失敗了，國庫虧空，將士們大批戰死在關外。

到那時，曹鑠徹底滅掉異族的決定，才會成為窮兵黷武。

“作為大魏的皇子，你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輕輕拍了拍曹毅的胳膊，曹恆對他說道：“我們只要執行父皇的決定，不要過問該與不該。即便全天下都在質疑父皇，你我都不能有半點疑慮。”

“皇兄的教誨我記得了。”曹毅躬身應了。

戰場上的羯人還在成片倒下，到最後，被魏軍團團包圍的羯人只剩下了十多個。

十多個羯人之中，還有那個曾統領所有族人投效去卑的統領。

曹恆下令，讓魏軍暫停進攻，他則帶着曹毅策馬上前。

將士們紛紛讓出道路，曹恆和曹毅來到距羯人不遠的地方。

在他們腳下，躺着無數羯人和戰馬的屍體，戰場戰鬥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只是一面倒。

凝視着存活的十多個羯人，曹恆說道：“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惑，在你們被殺死之前，我給你們問出口的機會。”

被魏軍團團包圍的十多個羯人已是滿身血污，他們彼此看了對方一眼，統領問道：“你為什麼要對我們羯人趕盡殺絕？當初羯人已經投降，為什麼要在雲中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