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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因為松江保安團在廢墟中的戰鬥很順利,以自身傷亡500餘人為代價,拖延日軍1000餘人五個多小時,殺傷日軍超過700人給了松江城守軍以極大的信心。

松江保安團不過是支保安軍,和43軍這樣的正規軍戰力可是有不小的差距,他們都能行,自己更能行,更何況城內還做了更多的火力點部署和更多的兵力。

但經過4小時的戰鬥,從43軍軍部到各團營連再到最底層的官兵們才發現,他們明顯還是樂觀了。

第六師團的日軍不光是團體還是單兵的技戰術素養高,也不僅是戰鬥意志頑強,他們同樣擅於學習,透過第一天算得上是小規模的巷戰,他們對於不熟悉戰場上被各種打黑qiāng的事有了很強的防範心理,就算是經過粗略檢查基本可以判定空無一人的房屋,也會朝隱蔽處丟上幾顆手雷,這導致了很多潛伏士兵傷亡。

而且,他們對防區的熟悉程度終究不如松江保安團那幫地頭蛇們來得高,松江保安團的士兵們可以在不過一米寬窄的弄堂里四處奔跑不至於迷路,甚至可以輕而易舉的從一個房子鑽進另一個房子,但他們卻不行,很多人在打完幾qiāng殺傷日軍之後就被日軍堵在一棟房子里不能逃脫,最終被其調來戰防炮和步兵炮炮擊致死。

僅以西城區這個日軍主要進攻方向來說,4個小時的戰鬥,斃傷日軍一千餘人的同時,自身也戰死超過500,負傷超過700人,和日軍近乎打了個1比1的戰損比。

哪怕相對於坂井德太郎來說,解固基團還稍微佔了點便宜,但團長解固基的臉色卻比坂井德太郎的還要凝重的多。因為,他手裡的兵力可沒有擁有五個步兵大隊的坂井德太郎多,經過連續兩天的戰鬥,他的152團1500餘人加上松江保安團的1100人以及雷雄的80人步兵連合計超過2700人,饒是經過戰損再補充,西城區現在就算加上輕傷不下火線的士兵,已經銳減到不過一千出頭的兵力。

再來這樣可怕的四小時,他可比坂井德太郎要早一些成光桿司令,而日軍,已經攻至距離他團部大樓不過300米的位置了。日軍再前進200米,他這個團長就得親自拎着手qiāng和日本人對陣了。

可以說,4個小時松江城中的惡戰,把交戰雙方從最高指揮官到前線指揮官再到最底層官兵們,都打得是痛徹心扉。

如果換成別的時候,雙方或許還會互退一步,就像兩頭搏殺的猛獸,能舔舐自己傷口恢復元氣的同時用森冷的目光尋找着對手的弱點,等着下一場戰鬥將對手一擊必殺。

可在這裡,一方已經是退無可退,退則全軍上萬人死甚至是數十萬人死,而另一方,亦是不得不進,不進,已經死傷超過五六千的損失全部白費,整個“地表最強師團”的榮譽將會被丟入滔滔黃浦江,甚至是整個帝國陸軍的榮耀都會被他們瞧不起的支那人踐踏。

雙方指揮官就像兩個拿着身家性命上了賭桌的賭徒,都通紅着眼珠子,繼續投入兵力,將自己的預備隊源源不斷投入血腥的戰場。

陸軍中將和谷壽夫一樣,選擇堅持,不惜傷亡。谷壽夫有114師團有18師團做為援軍,他也有,兩支意志同樣堅定的友軍正在朝松江而來,大不了,大傢伙兒一起在松江城裡完蛋。

雙方都大有一種,來,“梭哈啊!誰不梭哈誰孫子!”的意思。

初戰,就打成這個樣子,陸軍中將也不去想自己還能在松江城內堅持多久,他只知道,前線他那三個步兵團長每哭着求他三次,他會投放一個步兵連援兵去支援。北城雖然還駐紮一個步兵團沒有戰事,但他也不敢輕易調動,日軍現在是圍三闕一,但城外日軍可還有最少一個步兵旅團的預備隊,萬一谷壽夫選擇以北門做突破口呢?

陸軍中將能動的,只能是手下的預備隊,那也是第43軍最後可以機動的力量。

經過前兩天給152團超過300兵力的補充,他這個松江城最高指揮官手中還擁有軍直屬警衛營,軍直屬輜重營,第26師麾下兩個旅的兩個輜重營,包括軍部和師部文職軍官在內1600餘人不過十個步兵連的總預備隊,另外還有松江本地青壯4000餘。

之所以第43軍有高達三個輜重營,其實說白了,不過是去年按照乙種整理師編製是裁剪下來的那個步兵團,也幸好陸軍中將有自己的小九九打了埋伏,要不然他第43軍的兵力更是少的可憐。一個只有4個步兵團編製的軍,去哪兒找去?

只是,預備隊也就這點兒人,如果預備隊打光了,那就徹底進入最後決戰模式了,不管你是軍長還是參謀長,都得提着手qiāng上陣了。

在戰鬥進入白熱化之時,陸軍中將就下令,將4000青壯編為7隊,每隊600人,除3隊被留在軍部充入總預備隊之外,東南兩城各支援一隊,被日軍投入重兵主攻西城方向增援2隊。

青壯,在今日之前還是民夫,他們必須得去經歷戰場,不經歷戰場,人數再多,最終也只能成為待宰的羔羊。在此時的松江城,沒有軍人和民眾之分,只有日本人和中國人之別。唯有勝利者,才能活着。

對於這些沒有戰爭經驗的民夫,雖然兵源緊缺,各步兵團長還是保持着足夠的理智,別看他們身強力壯,連qiāng都不會開的他們上了戰場,不是成為阻擋日軍進攻的精兵,最大的可能是成為消耗日軍dànyào的活靶子。

他們首先是成為擔架兵,學會在qiāng林彈雨中將戰場上各個角落的傷兵拖出來送到地下管道進行救治,士兵遺體也在其中,經歷戰場並見識血肉模糊的殘酷,是他們在上戰場之前要學到的第一課。

越是殘酷,越要更快速的成長,不能成長或者成長不夠快的,只能被淘汰。

而在戰場上淘汰,只能是死亡。

饒是如此,在西城方向,第一次上戰場,就進入如此可怕戰場的青壯死亡率依舊無比可怕,三個小時的時間,光是搶救傷員和搶出己方士兵遺體的擔架兵,就戰死超過200人,佔到投入戰場青壯的百分之十七以上。

其中,因為臨戰畏戰不前,毫不猶豫被戰場執法隊qiāng決的,超過二十人。非常時期採用非常手段,解固基的霹靂手段和殘酷的戰場是最好的課堂。僅用數小時,青壯們就迅速完成了民眾到戰士的轉變,他們面對猙獰的傷口不再嘔吐,面對根本不知道會從那個方向飛來打爆自己腦袋的子彈也不再只是抱着腦袋躲在廢墟里絕望哭泣。

恐懼和哭泣不會幫你提高分數,能讓自己打高分從戰場這個學校畢業的,只能是勇氣,勇敢的去面對地獄。

就如同解固基在千餘青壯麵前所說的原話:我川省男兒不遠千里來此,為保家衛國不惜赴死,死了都埋骨他鄉回不了家,這裡是你們松江人的家,你們有什麼理由躲在外鄉人背後畏戰不前?啷個死有啥子好怕的嘛!一炮轟下來,你都成灰灰了,也不曉得疼!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的,就給老子上,想當軟蛋的,不用你們被鬼子殺,老子先幫你們。

日本人和中國人,無論他是軍人,還是民眾,在血肉磨坊般的戰場上,都在飛速成長。

這個時候,早已沒有什麼大道理了,投身於這個地獄戰場的每個人,最終的目標,不過是,活下去。

想活,只能是幹掉敵人。

。。。。。。

天色已近黃昏。從中午日軍破開城牆到這時,城區里的戰鬥已經持續了整整6個小時。

“砰,砰,砰”城區里廢墟中的qiāng聲從未停止過,時不時還傳來bàozhà聲和機qiāng的掃射聲。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一雙明亮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的準星。

他的準星里,牢牢套着60米外一名依着街角小心翼翼帶着一隊士兵前進的日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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