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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團已經抵達什麼位置,我部需要支援!”

“劉老弟,我求你,求你快一點兒!”

“再不來,再不來就替老子收屍了!”

。。。。。。

自午後2時開始,陸軍中將已經不知道自己向劉浪所部發去多少電報。一封比一封措辭激烈。

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堅持不住了啊!開始的時候,三個城區的前線指揮部還不停打來電話要求援兵,到後來,電話里再也沒出現請求援兵這句話了。因為,軍部和師部連最後的警衛排也派上了前線,如果再請求援兵,那是軍長、副軍長和參謀長都要提着手qiāng上戰場的節奏。

前線官兵陣亡多少,位於軍部的陸軍中將已經無從知曉,但一個個報向軍部團營級指揮官的傷亡,不僅令陸軍中將心如刀絞更令他感覺危在旦夕。

午後3時,152團團長解固基親率步兵第4連fǎngōng陣地,被炮火擊中陣亡,屍骨無存,之後,兩個步兵營長率部投入fǎngōng,兩名步兵營長陣亡,獨立團參謀長俞獻誠做為西城區軍銜最高者接任最高指揮官;連排級軍官傷亡因前線戰況緊急,無法予以統計

午後3時40分,154團團長王俊上校因親上一線督戰被日軍遠距離qiāng擊左胸重傷殉職,副團長謝伯亭中校接任前線指揮官,154團一名步兵營長戰死。

午後4時,156團胡盪上校親率2個步兵連於西城增援,為日寇擲彈筒榴彈彈片所傷,簡單裹傷後拒不下陣地,依舊拼殺於一線陣地。

一天之內,兩個上校級軍官陣亡,這對於總共只有兩旅四團的43軍來說,無疑是重創,陸軍中將自然是痛徹心扉,但更讓他憂心的是松江陣地。他和全軍已經向全國明碼通電誓死不退,這死不死的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松江不能丟,若松江失,那他第43軍一個軍外加松江保安團還有松江本地百姓合計一萬五千人可就白死了。

那時候,國府可會只記得他第43軍丟了松江導致淞滬大軍損失慘重,卻沒幾個人會記得他松江守軍全軍把一萬五千人的命丟在這兒了。成王敗寇,從軍多年的陸軍中將可是深知這個道理的。

也怪不得一向倔強的陸軍中將拉下臉一封又一封的向獨立團求援,甚至到最後都開始直接在電文里罵起來了。

獨立團從早上的時候,就徹底進入了無線電緘默,包括陸軍中將在內,無人知道他們的方位。

從進入松江地域以前,肖風華率領的保衛部根據華商集團前期在松江地區的情報就已經對獨立團前進區域內排查過一遍,不管是日本的還是中國的密探都已經被清掃的七七八八,從上午的時候,獨立團的行蹤就已經從中日兩國的情報系統中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們此刻的位置,就連日軍海航連續出動三波偵察機,都不知道獨立團具體方位,彷彿龐大的獨立團車隊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瘋狂朝松江城發動進攻的谷壽夫是出於謹慎,留了近萬步兵和12門105榴彈炮用於對付不知何時回到的獨立團,但他也不知道獨立團會於何時抵達。

獨立團已經到哪兒了?

事實上至下午四時三十分,劉浪和獨立團其實已經抵達距離松江不過二十公里的位置,如果從公路疾馳,最慢不過一個小時,就能全軍抵達松江城外,不說能立刻入城進行增援,最少讓谷壽夫嚇得蛋疼將一部分兵力從城中抽出還是可以做到的。

但獨立團卻沒有想象中的向松江城疾奔,而是將龐大的車隊全部隱藏於田野中的樹林中,警偵團和刺刀營兩個步兵營則是奉命全體出動,對周圍十公里範圍內進行清查,所有可疑人員一律就地扣押,如果有證據者就地正法。

“第43軍軍部求援電報,該部已戰死上校團長兩人,少校營長六人,敦請我部快速抵達戰場,否則,松江城就要失守。”團副張儒浩拿着通信排排長快步送過來的電報臉色凝重的念道。“團座,這已經是郭軍長發來的第8封電報了,你看?”

“全軍繼續修整,同時向第67軍電詢他們到什麼位置了,收到回復後,告知我軍所在方位並將電台關機,防止被日軍偵測出電台大致方位。”劉浪站在樹下遙遙看着遠方,頭也不回的命令道。

“可是,43軍那邊怎麼辦?我們怎麼回復他們?”團副張儒浩微微一愕,問道。

雖然早已知道劉浪的個性,但劉浪這樣不僅不加急救援友軍甚至連野戰電台都要再度關機的決絕還是有些出乎張儒浩的意外。

“不用回復!”劉浪輕輕搖頭,輕聲道:“團副,你要相信第43軍第26師,第六師團,吃不下他們的。”

沒人知道此時劉浪臉上的表情。

有堅韌,更多的卻是篤定。

是的,他相信第43軍。不光是因為在曾經的時空中,他們在無可設防的平原地帶,以老舊的漢陽造和shǒuliúdàn和擁有重炮和坦克助陣的日寇一個步兵旅團血戰七晝夜殲敵4000餘的光輝戰績,而是,這世上有一個師級部隊戰損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後還依舊發動一次決死fǎngōng奪回陣地交給接防的友軍的嗎?

沒有,翻遍古今中外戰史,劉浪從未見過那支軍隊擁有如此可怕的堅韌。有全軍戰死的,如血戰藤縣全軍皆戰死無一倖存的川軍122師,也有全軍血戰47晝夜而不退的,如守衛衡陽之第十軍,還有在長津湖零下四十度低溫下僅着單衣於雪中埋伏並化身為冰雕的三個紅色冰雕連。。。。。。

但,在己身已經遭受重創搖搖欲墜,友軍已經抵達,完全可以毫無心理負擔交付防禦陣地之時,還要組織一次反擊將丟失的陣地奪回,將自己七天前進入之初的陣地交給友軍的軍隊,實乃劉浪平生之僅見。

這個絕無僅有的榮耀,屬於川軍第43軍第26師,屬於全軍在曾經的淞滬大場戰場上僅餘600高昂着頭背負着受傷戰友走出戰場的官兵們。

他們,甚至都沒多少機會去收斂戰友的遺骸,因為,戰友,大部分都因為日軍可怕的重炮和祖國的山河化成了一體,方圓數平方公里的戰場都已經被重炮震得酥軟,隨便捏一把泥土,就能捏到一片彈片。

這樣的一支軍隊,劉浪又怎麼能不相信?相信他們一定能扛到日落,扛到第六師團用盡所有力氣。

一頭耗光了所有力氣的豬,在遭遇一把鋒利無匹的刀的時候,才能毫無抵抗之力的被放光所有的血,徹底成為一盤擺放在桌上的菜肴。

沒人知道,包括中國最高統帥部,沒人知道劉浪的野心有多大。從一開始他請命馳援松江,就不是要死守松江城,而是要,徹底打死第六師團這個在首都曾經犯下滔天之罪的惡魔部隊。

如果換成是其他部隊,可能劉浪還沒有這樣的野心,但知道是第43軍奉命扼守松江,劉浪就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43軍的戰力或許算不上有多強,裝備更是渣渣中的小渣渣,但論其堅韌,在全中國之軍中卻是首屈一指,劉浪相信,他們一定能像一塊磨盤一樣,將第六師團的所有精氣神磨成粉糜。

劉浪沒有料錯,雖然面臨著比曾經時空中還要更惡劣幾分的局勢,第43軍的陣線數次岌岌可危,但他們依舊堅持下來了。

雖然,在日落之前,整座城市大約百分之五十的區域已經被日軍佔領,但城市的中心區域以及北城依舊還在第43軍的控制下。

而代價是,第43軍有兩位上校團長戰死,十四個營長,戰死十人,其中有五人,是在日落之前的半小時內相繼戰死的。因為,他們手下的連長几乎已經死傷殆盡,甚至有的步兵連已經是第五任連長,而那名連長,在一天前還不過只是個步兵班長而已。

這樣的時候,別說營長,就是團長都得親自提着qiāng衝到一線。然後,這些營長們只能戰死了,在夜幕即將降臨,日軍也差不多耗光力氣之前。

其實,到聽聞西城區日軍已經攻至152團團部50米區域時,陸軍中將已經親自帶上鋼盔拔出手qiāng準備帶着軍部最後的十五人增援152團,其中包括兩名陸軍中將,一名陸軍少將,五名校級參謀,六名尉級通信官還有一名沒有軍銜的戰地記者。

整個43軍軍部,在一個小時之前就已經沒了警衛,甚至連伙夫和馬夫都已經被派上了戰場,而旅部團部一級自然是更不用提了,連團長都親自上戰場了,何況其他人呢!

當天色逐漸暗下來,夜幕逐漸降臨的時候,日軍的炮聲和qiāng聲終於逐漸停歇了,依託着斷垣殘壁,日軍向遠處的街區退卻。

爬在廢墟中的楊四郎輕輕吁了一口氣,抱着qiāng翻身滾到一堵僅余半米高的矮牆下,顫抖着拿出腰裡一直攜帶着的老班長的煙qiāng,塞進味道嗆人的土煙絲,就在牆邊上還在燃燒的木頭上點燃,狠狠吸了一口。

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一邊咳嗽着,楊四郎一邊在笑。

日他個仙人板板的,老子竟然還活着。

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