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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揣着忐忑與興奮的棒槌兵們湧入bàopò的洞口,足足兩分鐘,卻沒有人們想象中的激烈槍聲傳來。

數萬中國民眾幾乎停止了呼吸,野外戰壕里的日軍和脅板次郎等幾位日軍佐官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那幾個大洞,就像是巨獸猙獰的大口,把數百日軍全部吞噬。

整個現場,一片靜寂。

直到一名日軍瘋狂的跑出來,大聲歡呼着:“勝利,勝利!中國人跑了!”,四行倉庫樓頂也逐漸出現棒槌兵的身影,他們用力揮舞着綁在刺刀上的太陽旗,展示着屬於他們光榮,戰壕里的日軍的情緒才被點爆,從戰壕里紛紛跳出來,舉着槍縱聲嘶吼着“帝國萬歲!”

那是屬於日軍的勝利,哪怕他們是攻佔了一座空無一人的堡壘,但也意味着他們贏了,中國人苦苦堅守了一周的這塊最後陣地,也被他們攻克了。

數萬中國民眾瞬間淚流滿面,堅守了一周的上海最後陣地,丟了。不少人看着日軍得意洋洋揮舞的太陽旗,不由痛哭失聲。

“這是咋弄的,咋這麼容易就把倉庫丟了。”黃包車夫臉色灰敗,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語。

“老弟,別難過,倉庫丟了,但對面的弟兄們沒事。”長褂中年男呆了半響,拍着黃包車夫安慰道。“你看,到現在為止,倉庫里一聲槍聲都沒響過,那說明啥?說明弟兄們早就撤了,日本鬼子不過撲了個空而已,有啥好得意的?這說明咱中**隊強啊!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日本鬼子只能跟着後面吃屁呢!”

“說得也是,長官們撤了就好,只要活着,到哪兒不能打鬼子?”黃包車夫的情緒又明顯高漲起來。

“行啊老弟,在這兒幾天不是白看的,這句話說得有水平那!只要活着,在哪兒不是打鬼子,有水平。”長褂中年男心情大好之下,不由誇起自己這位同伴起來。

“那還不是跟你周老哥學的嘛!”黃包車夫咧開嘴笑了。“你別說,以前看到日本人我就怕得要死,現在啊!給老子一桿槍,老子也敢跟他們比劃兩下子,他們不也就那兩下子,打完炮了就衝鋒,沖不進去就繼續dǎpào?”

“哈哈!說的有道理,小鬼子沒啥可怕的,別看現在他們勢大,總有一天,咱中國人弄死他個龜孫。”

。。。。。。

不少中國民眾這會兒估計也回過神來了,小鬼子一槍未發就佔領了四行倉庫,那不是證明着那幫誓死不撤的中**人們撤了嘛!雖說看着日本人在倉庫頂上耀武揚威的揮舞着刺刀和太陽旗讓人極為不爽,但總歸是人沒事就好。

只是,很少有人像二人組一樣有樂觀的性格,看着上海最後一塊陣地終於陷落,心裡忍不住還是有些發堵。依舊躊躇着不肯離去。

他們的心理,終究還是懷着最後一絲希望。說不定,那批勇敢的軍人只是示敵以弱,不知道又從那個地方冒出來,把這幫正洋洋得意的鬼子兵給幹掉了呢!

說實話,現場除了心裡正在發堵的中國民眾,日本人,也不是所有人心裡都開心的。

比如位於500米戰壕里的預備第四波進攻的第36步兵聯隊的幾百號人,這會兒心裡是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尤其是看着一幫平時他們看不起的僕從兵們在陣地上高舉着bùqiāng歡呼的時候。

那心裡啊!真是五味雜陳。

一方面,他們為不用再上槍林彈雨的戰場而感到慶幸,而另一方面,卻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早知道會這樣,他們就第一波上了,那個登上倉庫頂樓揮舞着軍旗的榮耀本應該是屬於他們的。

中國人,太壞了。把他們按在地上使勁兒摩擦,結果換成這幫狗腿子上去,中國人卻一聲不響的開溜了,這是專門和第36步兵聯隊作對的吧!

不光是第36步兵聯隊的普通士兵有這想法,包括他們的兩位指揮官,脅板次郎和北島剛雄也是這麼想的。聽着從倉庫里跑出來報信的棒槌兵高聲彙報倉庫里一個中國人的身影都沒發現,他們輕而易舉的就佔領了整個倉庫的時候,脅板次郎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

不是說好的血戰至最後一個人嗎?你們不講信譽啊!脅板次郎壓根沒有理會後槽牙都要笑出來的棒槌大佐,反而鐵青着臉色下達了軍令:“現在慶祝還太早了,中國人陰謀大大的,命令全軍不得妄動,進入四行倉庫的兩個步兵中隊迅速撤退,留下兩個步兵小隊對四行倉庫裡面進行徹查,找到中國人是通過什麼途徑溜走的,不,或許,他們還藏身在一個我們還沒發現的地方,又或許,他們藏着足以將整座四行倉庫送上天的zhàyào。”

本來,棒槌大佐對於脅板次郎這種完成了作戰任務卻沒個好臉色的態度還有些不滿,但一聽到脅板次郎最後一句話,所有的不滿頓時化成驚懼,渾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實在是,中國人昨天用zhàyào把他都炸出了陰影。

一槍沒放,就是挖戰壕而已,結果三個步兵中隊成了灰灰,一個步兵中隊成了聾子,這樣的結果,杯弓蛇影癥狀都是輕的。

隨着日軍指揮部的軍令下達,然後,中國民眾就看見,還在歡呼的鬼子兵麻溜的重新躲回了戰壕,樓頂上得意吼着“帝國萬歲”揮舞着太陽旗的鬼子兵不見了,一群沒戴鋼盔的鬼子兵從大樓里狂奔而出跳進了最近的戰壕。

“咱的人又打回來了?”黃包車夫目瞪口呆的看着日本兵瘋狂撤退,帶着幾分欣喜問道。“沒打槍啊!”

長袍中年男也皺起了眉頭,支棱着耳朵聽了半響,搖搖頭道:“沒槍聲,也沒喊打喊殺的聲音,不像是咱們的人打回來了。”

“那他們跑啥?”

。。。。。。

過來半響,長袍中年男反應過來了,臉上湧起興奮,一拍巴掌道:“跑啥?嘿,小鬼子怕炸彈呢?咱們的人估計早就跑租界來了,臨走的時候,肯定在倉庫里放zhàyào了,小鬼子這是發現了,嚇得屁股尿流的跑了。”

“那為啥還不炸呢?眼看小鬼子都跑光了啊!”黃包車夫滿臉懊惱。

“是啊!咋不炸呢?”長袍中年男也是一臉懊惱。“估計,長官們沒算好時間吧!哎!可惜了,要是引線足夠長,一直弄到這邊,老子一按qǐbàoqì,進去的龜孫一個都莫想跑。”

兩個普通中國百姓利用他們這幾天現場觀摩的實戰學習到的堪稱貧瘠的軍事常識對這一幕進行分析,自然也只能是摸到皮毛而找不準關鍵點。實際上,別說是他們,就算是職業軍人,這會兒也無法確定四行倉庫中國守軍的真正意圖。

因為,守軍消失了,憑空消失在被日軍團團圍住的四行倉庫里。

日軍,在四行倉庫里進行地毯式搜索,企圖找到昨天還製造了恐怖**àozhà的中**人,哪怕是離去,也要知道他們是怎麼溜的。

租界駐軍司令官山羊鬍老頭這一刻也是懵逼的,雖然他對於中日兩軍終於不用在租界邊上大打出手而感覺高興,但他也知道,昨天晚上,倉庫里的中國守軍並沒有渡過蘇州河來到租界,哪怕他內心是無比歡迎中**隊放下武器放棄抵抗進入這裡的。

可是,已經在蘇州河南岸沿線築起近1000米工事的准將敢用他的日不落帝國男爵爵位擔保,昨晚決沒有一名中**人越過他麾下的工事進入租界。

那,中國人,去哪兒了?難不成,他們從天上飛走了?

飛天,是不可能的,一到晚上四周便被照得雪亮的四行倉庫樓頂,就算他們全部長上翅膀,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飛走。那只能是遁地。日不落帝國准將臉皮微微一抽,中國人真的是好算計啊!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拚命抵抗了一星期給了普通中國人無數希望和勇氣,暗地裡卻是早已偷偷開挖了地道隨時準備逃跑,而且,地道的出口就在租界內,這個可能性絕對超過百分之九十九。

否則,光靠人力掘進,沒人能在一周的時間裡挖出超過200米的地道,尤其是還要挖過蘇州河底,其實就算是這樣,在准將看來,那也是奇蹟一般地工程。

實際上,他依舊小看了從四行倉庫向租界挖掘地道的難度,為了這條能穿越蘇州河底長達1500米的地道,杜大老闆僱傭了近100人分成三班日夜不停工花費了足足半年,才算是完工。想靠四行倉庫內守軍獨立完成這個工程,哪怕只是像准將那樣猜想的200米,沒一個月,那是想也別想。

山羊鬍老頭能這樣想,脅板次郎自然也想得到,第一時間就命令兩個搜查四行倉庫的步兵小隊,除尋找bàozhàwù外,另外一個重點就是尋找地道入口。和斯馬萊特准將想象的稍微有些不同,他固執的認為中國人很有可能沒來得及挖通去往租界的地道,他們不過是藏身在地底的某個地方,企圖等到所有人放鬆警惕的時候,他們再殺個回馬槍。

根據四行倉庫中國守軍的狡猾程度,他判斷這個可能性最少高於百分之八十。

不得不說,久病成良醫這個說法是對的,被中國守軍按在地上摩擦了一周後,這位日軍大佐的思維被擴展了很多,以前很多不可能的想法現在都被他堅定的認為很有可能。

哪怕他這個說法讓已經建功立業覺得人生到達巔峰的棒槌大佐低下頭暗自直撇嘴。

在他看來,可憐的脅板次郎大佐已經被中國人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