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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穆鐸臉色變化,漸有惱羞成怒的跡象。

他惱羞,絕非是對自己的作為產生了絲毫悔意,而是氣自己一時疏忽,竟忽略了兩個隱匿在陰影中的混蛋,讓他們藉機逃進了珞宇的靜室,所以才招致了這一通的數落。

他穆鐸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指着鼻子罵過?什麼時候在別人面前這樣丟臉過?而且還是在一個看起來不比他差到哪去的同輩之人的面前丟臉……

一想到這事有損他在“凌周兄”眼中的高大形象,穆鐸的臉上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下一秒,穆鐸就忍不住了,怒道:“混蛋!真是反了天了!竟敢對我出手!”

氣得正在原地踱步的珞宇腳步一頓,他本以為自己話說得有些重了,才讓穆鐸惱羞成怒,畢竟二人認識連一個月都不到,關係確實還沒有鐵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地步。

但是,穆鐸發怒,居然不是要把自己剛才的那頓數落悉數奉還回來,而是在罵那些被他抄了老巢的倒霉鬼?

珞宇對穆大少爺的“自信”立刻有了全新的了解,不可置信道:“穆大少爺,你……是覺得人家不該惹你?還是覺得你抄了人家老窩,但他們不應該還手?難道在你眼裡,他們見到你就應該磕頭認罪、束手就擒、引頸就戮?”

“那是當然!”穆鐸答得格外豪放。

然而話音剛落,他就反悔了,隨即補充道:“不,不對!應該是自裁謝罪!那群混蛋!竟敢髒了我的手?哼!”

“呃……”珞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轉眼間,珞宇的眼神就不對勁了,因為他駭然意識到,自己正在跟一個無法無天,啊不,腦子有病的傢伙一起歡樂地在刀刃上行走。

再看看穆鐸,還是半點也沒有認錯反省的意思,倒好像是在不明白,珞宇怎麼可能不同意他的邏輯?

珞宇翻着白眼,心想這位才是真正的爺!自裁謝罪?是誰給了他這樣的自信?

他真的想不明白,穆大少爺究竟是怎麼被人寵大的?居然會有這種霸道得沒天理的邏輯?

見到珞宇氣喘吁吁地瞪着天花板,穆鐸眼裡又閃過一絲心虛。

但他這一眼瞧去,眼神也是微微一凝。

從直覺上講,他感覺珞宇比閉關前更具威脅了。可是從修為氣息上分辨,怎麼反而變弱了?

他清楚記得,珞宇跟他過來的一路上,都是養息後期的修為,為何現在又退回養息初期了?

導致境界忽高忽低的功法,可不止九轉鍛體術一家。穆鐸自認為見多識廣,在他的記憶中,就有四五種類似的功法,無一不是另闢蹊徑的奇特路數,所以他驚異歸驚異,再次確認了珞宇出身不凡,也就沒再多慮。

隨後,穆鐸站了起來,背着手一臉高傲的樣子,乾巴巴道:“我請你吃飯。”

啥?珞宇頓時愣住了……十萬個問號在他腦袋裡團團亂轉,這位爺又是哪根筋抽了?這都哪跟哪啊?

話畢,穆鐸就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房門,好像從未懷疑過珞宇會不會跟上來。

珞宇疑惑地看向了穆鐸的背影,忽然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難道說,穆大少爺不會道歉?請客,就算是賠禮了?

這可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啊!

珞宇微微遲疑,還是追了上去。

剛剛出門,就見到店家正在親自指揮着幾名僕役,用法術修整破損的房屋,還不忘在穆鐸路過之時連連抱歉,說是什麼都怪他們的警惕性太差,竟然放了鬧事之人進來……

珞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怎麼覺得店家的態度就是被穆鐸用寶物砸出來的呢?

……

穆鐸熟門熟路來到一家熱鬧的館子,被掌柜當作老主顧一樣請了進去,而且還是“老位置”、“老三樣”,“您就放心得嘞!”

就是因為珞宇清楚,穆鐸也是第一次來到漻嵩城,所以才不得不對穆鐸這七日之中吃喝玩樂的成就感到無比欽佩。

招牌酒菜一一上桌,再尷尬的氣氛也緩和了幾分。

穆鐸絕口不提酒店裡發生的不愉快,轉而介紹起了這裡的酒菜特色。

都說吃了人家的嘴短,珞宇在幾個肉包子下肚之後,氣也慢慢消了。放下剛剛的不快,他就開始更多地注意到附近的客人,以及他們的言行。

“哼!那些名門弟子算老幾?他們看不上我們,我們還看不上他們呢!一群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怕是連血都沒見過吧?哈哈哈……”

“就是!出來真刀真槍地打一架,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咱別的不行,刀刃上舔血可是家常便飯!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倒是想親自會上一會……”

館子里的粗人不少,正充斥着類似的帶着幾分醉意的叫嚷聲。

珞宇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這種言論代表了館子里大多數人的心聲,他倒沒有感到被人冒犯,反而對這些真實活着的小人物產生了幾分理解。

雖然論不得身份地位,但每個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意義,至於人和人有沒有可比性,其實很多時候都不是非常重要,只要自己覺得過得很好就行。

而且這些人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所謂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套在璞堯封宣曄等人的頭上,還真沒冤枉他們。就連珞宇也覺得,很多宗派里的佼佼者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眼高於頂,也就是在遇見更厲害的人之後,才漸漸認清事實。

只可惜珞宇無法與那些人相較,平凡人家長大的孩子,從小也沒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過。即使來到清凝宗,感到更多的還是害怕登高跌重的壓力,哪裡有過半分自鳴得意或者自命不凡?

這還是他暫且不知道夏佺殷的遭遇時的想法,他若知道玄寧宗只是送來了一樣東西,就藉著珮巒殿眾人群情激憤時的不理智,廢掉了夏佺殷,肯定是要嚇出一身冷汗來的。

珞宇左顧右盼,發現館子里還好,但是街道上的路人卻有些行色匆匆,跟清凝宗那邊看熱鬧的人群狀態大不相同。

“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啊?我怎麼覺得,這裡的氣氛不如清凝宗那邊活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