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珞宇知道蘺長老說的都是真心話，心中不由泛起苦澀。

十年對於修士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遙夜閉關一次就是十年，而留給他的十年之中，還有多少相聚的機會？

珞宇兀自沉浸在悲傷之中，蘺長老眼珠子賊溜溜地轉着，試探道：“你師父有沒有告訴你什麼關於隱昱峰的秘密？”

“嗯？”珞宇一愣。在他心裡，蘺長老並不是個趁人之危有所企圖的惡人，可他忽然問起隱昱峰的秘密，珞宇不禁警惕起來。

“哈哈……”蘺長老撫掌大笑，“你小子瞎緊張什麼？莫非是怕我探聽了你們的秘密去？不過，看你這樣子，你是已經知道了。”

“啊？”珞宇這才反應過來，蘺長老想要知道的並非秘密本身，而是自己是否已經知道……珞宇心中暗道，哼！這小老頭果然姦猾！怪不得師父總罵他是個老狐狸！

珞宇剛剛提起警惕，蘺長老卻又抓了抓他那為數不多的鬍鬚，懇切道：“你就沒有想過，單憑你這點修為，你師父為何這麼早就將秘密透露給你？”..

這話恰好說到了關鍵點上，珞宇頓時陷入沉默。

當時師父藉著他相助遙夜的機會將秘密透露給他，珞宇一心只覺得是自己做對了事情，得到了認可和信任，才讓師父放心託付秘密。

如今再想，就算自己人品再好，潛力再高，可修為畢竟很低，無法承擔重任。

珞宇曾聽過師父感嘆，他當年得知隱昱峰的秘密時，已經進入玄恆之境，而自己當時不過聚靈後期，差距實在是天壤之別。

所謂天才，半路夭折的遠遠要比真正成為強者的多上很多，師父早早將隱昱峰的秘密告之，是因為堅信他會一生平安，還是想要儘早託付後事，現在看來不言而喻。

想到這裡，珞宇的鼻子不由酸了起來，因為師父多次罵他亂闖險地的情景浮上了腦海。原來師父罵他不光是為疼愛徒弟，更多還是把他當成了最後的希望，不容有失。

珞宇怔怔地想着往事，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透露出來。

可誰知蘺長老突然一拍大腿，大聲喝道：“憋着幹什麼？去他大爺的男兒有淚不輕彈！我等修士，就是要活得率性洒脫，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難過了就是難過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珞宇聞言，不但真情沒有得到流露，反而噗地笑了出來，道：“蘺長老，那是您，我可做不到。”

蘺長老嘿嘿一笑，“你呀，還是太年輕了，沒有見慣生死。你要知道，生死乃人之常情，你師父會死，我有一天也會死，你也一樣。凡人忌諱說個死字，我們可不忌諱！我們修行之人，本來就是與天爭，與命爭！

“你需牢記這點，你師父他心裡更是比誰都明白。他活了一百多年，什麼樣的風景沒見過？現在他的道統也得到了傳承，即使明天就去死，他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所以啊，那些葯找不找得到都無所謂，你有過這份心就好了。你師父既然把隱昱峰的未來託付給了你，他還是更希望你平安活下去，不要為了一件沒有多少成功幾率的事情去冒險……”

“不行！那也要去！”珞宇聽了半天，終於回過味來，連忙反抗道。

“咳咳，”蘺長老的用意被戳穿，只得老實道：“你讓那漸渙川的小子幫你傳話，卻不讓你師父知道，可真是狡猾透了！你看看我，一邊不能看着老友的後人前去送死，一面又無法抗拒年輕人的懇求，這可不是兩面為難嘛！”

“不為難，不為難！”珞宇見好，趁熱打鐵道：“有誰願意丟了性命？即使您告訴我，我也會量力而為的，絕不會給妄涉險境！”

“添麻煩？我還真不怕你添麻煩！我怕就怕你一時衝動，死在你師父前頭，那你師父一定會宰了我的！”蘺長老說得情真意切，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

珞宇不得已露出焦急懇求之色。

蘺長老不等他哀求，話風一轉，又道：“不過呢，好在我告訴你藥名，現如今也沒有確切地點可去。但你要答應我，你若打聽到了任何消息，切不可妄自前去，定要回來告訴我，宗門自會派遣長老前往。嗯？”

突然見得峰迴路轉，讓珞宇喜出望外，連忙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

蘺長老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板道：“此事說來話長，其他現成的輔料不值一提，我在這裡只說重點，你可聽仔細了！

“你師父的傷乃是因為當年受傷過重，又沒有合適的藥物，導致體內異域能量無法排解，常年鎮壓損耗元氣所致。

“若要治療，必得先破後立。只有把殘留在他體內的異域能量消滅乾淨，才有療傷的後話可言。但這個過程中有三個難題無法解決，第一個便是找不到消融異界能量的存惺草。”

蘺長老故意停頓片刻，見到珞宇一臉茫然，才道：“沒聽說過吧？那是因為這種草藥早在數萬年前就已經絕跡了。”

珞宇的臉色僵硬下來。

“你可知道，我們的世界並非只遭遇過一次外敵入侵？”

珞宇獃獃地張了張嘴，已經被一個接着一個的意外震得說不出話來。

“十萬年前，修鍊界遠不及現在繁榮，可當時的修士卻能成功擊退外敵，靠的就是這種草藥。

“有了存惺草，受傷的修士就能儘快恢復，重新投入戰鬥。哪裡會像我們，受了輕傷的還能用自身靈力消磨掉異種能量，受了重傷的就只能等死，像你師父這樣能夠與之僵持百年的，都可以稱之為奇蹟了！”

蘺長老的臉色暗淡下來，幽幽道：“存惺草在十萬年前的大戰中被大肆採摘，所剩無幾，唯余的那些也漸漸絕跡。這數萬年間，已經再沒有人見過活着的存惺草了。”

“沒人見過活的？那就是說，仍有被人採摘的存惺草流傳下來？”珞宇連忙抓住那一線生機。

“是的，有人在拍賣行見過。只不過那也都是從某些古迹中發掘出來的一兩株罷了，最近的一次好像也是在一萬多年以前了。百年前的大戰中需要這種靈藥的人多了，所有人都窮盡全力去找，卻沒人再能尋到半株。怎麼樣，灰心了嗎？”

蘺長老本以為珞宇聞之會灰心喪氣，卻不料他若有所思，問道：“古迹中？多古老的古迹？難道非得是有着十萬年以上歷史的古迹才行？”

“應該是了。”

珞宇略感失望卻不氣餒，因為他去過的巨靈族祖地就有十多萬年前的歷史，只不過其中沒有留存存惺草罷了。

珞宇相信，他能找到一處，就還能找到更多。於是，這個被蘺長老當作“下馬威”的難題，就這樣被他欣然記下。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