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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花青染一直躺着沒動,只是靜靜凝視着胡顏的側臉。他在想,如果此時他對她出手,該是多麼易如反掌?哪怕司韶聽到動靜進來,也無濟於事。

這種想法,在他的腦子裡橫衝直撞,讓他變得興奮起來,卻……始終不見動作。因為,他自己都知道,此時此刻,他是不會動手的。不知何時,他早已失去了動手的勇氣。胡顏,是他的魔障。

這麼想着想着,他竟泛起了困意,眼睛亦緩緩閉上。

蠟燭又暴發出一個細小的火花,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胡顏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張開眼睛,靜待片刻後,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花青染。

花青染穿着褻褲褻衣,一身狼狽不說,褲腿還缺了一隻。那條瑩白修長的大長腿,在燭火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他枕着手臂,側身躺着,舉世無雙的容顏,背着光,有些模糊不清,卻在鼻峰和唇瓣處,留下誘人聯想的起伏。

胡顏看向花青染的時候,他突然睜開眼睛,看向胡顏。

四目相對,胡顏在花青染的眼中看到了驚喜。那驚喜就像一場盛世煙花,在他眼中不停地綻放出瑰麗,令人心醉。

不可否認,花青染那雙總是掛着無欲無求的眸子突然激動起來,竟別有一番風情。

胡顏的骨子裡絕對有着臭流氓的潛質。她竟對着花青染吹了聲流氓哨。

花青染微愣,眼中的煙花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意的冷淡,用來掩蓋自己的心虛。

門外,司韶的身子一震,竟激動得難以自持!她醒了!她醒了!她真的醒了!司韶多想衝進去,衝著她吼上兩聲,質問她為何才醒。然,他的身體卻彷彿被誰點穴了一般,動彈不得。想到胡顏的那身傷,想到米虎的意欲何為,他……心慌。米虎是誰?可是他的族人?是否是……琥米的化名?想到這些名字,司韶的靈魂都在顫抖。然,無論如何,他需要給胡顏一個說法。在此之前,他沒臉見她。若米虎是琥米,那關於胡顏的一切秘密與行蹤,必定都是從他這裡傳出去的。這樣的他,還有何面目去見她?

司韶在屋外神傷。屋內,胡顏在花青染的眼中看到了慌亂,不禁莞爾一笑,沙啞道:“為何不趁着我昏睡,用‘三界再刺我一劍?”

花青染閉上眼,不語。心裡已經將胡顏扯過來,痛毆了一百遍。這人,還不如昏迷的時候可愛。

胡顏道:“我渴了。”

花青染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隨手一撈,抓起被曲南一放到地上的葯碗,遞給了胡顏。

胡顏卻不接碗,而是坐起身,斜倚在枕頭上,道:“你既然留下照顧我,就要有照顧病人的自覺。”

花青染被教訓了,也不着腦,仍舊保持着淡淡的表情,從地上站起身,將葯碗遞給了胡顏。

胡顏用左手接過碗,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後用戲謔的目光看向花青染,道:“這是什麼?”

花青染道:“葯。”

胡顏端着葯不語。

花青染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卻還是說道:“葯,甜。”

“噗嗤……”胡顏笑出了聲。

花青染的雙頰飛過紅霞。他心中滿是羞惱之意。怪不得胡顏罵他是二貨。都說苦藥苦藥,哪裡有甜的苦藥?胡顏逗他,他竟信以為真,這腦子真是……花青染挺想捶捶自己,但表面上卻仍舊雲淡風輕。這人,慣會裝。

胡顏仰頭喝下藥,將碗隨手扔給花青染。

花青染接住葯碗,垂眸道:“你若無事,我便回了。”轉身,便要向外走。

胡顏望着花青染的背影,沙啞道:“花青染,在密室里,我只是嘴賤而已,卻並未強要你的身子。”胡顏本不屑對任何人解釋,但對於花青染,她想,她還是要說清楚的。這人的想法和許多人不太一樣,別真鑽了牛角尖。再者,她至今仍是處-子-身,怎可能對他如何嘛。

胡顏說得密室,就是她為花青染吸瘋魔蠱時的地方。那時,她幫他吸蠱,他卻誤以為她侮辱了他的身子,於是用她的“三界”刺向她的腹部。她墜河逃脫,才有了這**縣之行。

花青染也不回頭,卻扔出冷冰冰地兩個字:“我知。”她那麼愛惜自己的處-女-身,怎會輕易便宜了他?咳……他不應該這麼想的,可就是忍不住偷偷的抱怨。花如顏有些氣惱,抬腳,就要繼續走。

胡顏忙喊道:“哎哎哎,你等會兒。”

花青染回頭看向胡顏。

胡顏笑吟吟地道:“幫我辦件事。”

花青染問:“為何?”

胡顏挑眉道:“為何?我為你吸蠱,你卻恩將仇報,還好意思問為何?”

花青染的眸子輕顫,手在不知不覺間握在了“三界”的刀把上。眸光沉沉,盯着胡顏,冷聲道:“大祭司救人一命,必取那人重若生命之物。所謂一命換一命,不過如此。大祭司又怎好意思說青染恩將仇報?你我二人頂多算是一場……交易。交易過後,我刺你一劍,你若想報復,隨意可刺回來。”說著,將“三界”扔給了胡顏。

花青染說這話的時候,眼中的怒火恨意好似野火在燒,在呼吸間以燎原之勢撲向胡顏,打了胡顏一個措手不及。

胡顏想不明白,她不過就是要了花家一樣傳家寶而已,他何至於如此?再者,那花影盞原本是她的東西,且是她尋回小哥哥必須的祭品,哪能容花家當成祖傳之物供奉把玩?

花青染見胡顏不再吭聲,以為她默認了,心中的恨意混雜着怒火,竟再也按不住。

一聲龍吟由“三界”發出,震得人耳膜生疼。

胡顏拔出“三界”,看着它烏黑的身體,嘲諷道:“你個叛徒啊,真正的主子在這裡躺着,你卻因別人的善待,就變了心?”轉頭看向花青染,冷冷地問:“就為這個,你要殺我?”嗤笑一聲,“還要用我的‘三界?”

胡顏那嘲諷的目光,令花青染的情緒冷靜了一分。他的視線落在胡顏攥着“三界”的右手上,那裡纏着層層白布帶,捆綁着胡顏的傷。

花青染轉開頭,透過殘破的窗口,望向月光,艱澀地道:“今夜不殺你。”

胡顏直接將劍入鞘,扔給花青染。

花青染下意識地接住“三界”,看向胡顏,目露不解。

胡顏道:“去給我辦件事。”

花青染努力平息的怒火又被胡顏激發出來,當即冷聲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為你辦事?”

胡顏指了指地上,道:“就憑你躺在這兒等我醒。”

花青染的臉瞬間爆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那“三界”再次嗡鳴起來,卻明顯底氣不足。

胡顏道:“你若辦得好,這‘三界……”

花青染以為胡顏要將“三界”送他,眸光瞬間一亮。他是真心喜歡“三界”的。

胡顏卻接着道:“便借你玩玩。待我想要,再問你取。”

花青染突然吼道:“姐姐!你太可惡了!”一扭頭,抱着“三界”,一副你就算要,我也不會給你的架勢。

胡顏知道,這是另一個花青染出來了。

胡顏在心裡罵一聲操蛋。很顯然,花青染本人相對而言比較好拿捏,但這個所謂的小染,就實在令人頭痛了。每次他出現,胡顏都覺得自己要倒霉。

胡顏心思白轉,想着如何才能擺平這個心思詭譎的小東西,於是淡淡道:“算了,不和你多說,你愛去哪兒便去哪兒吧。”

小染扭頭看向胡顏,突然抻長了脖子,湊到胡顏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讓花老道去做什麼?”

花老道?花青染那樣絕色的容顏,竟被稱之為花老道?這個小染還真是……有趣。不過,胡顏可不打算和小染多做糾纏,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與你無關。”

小染用手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怎會與小染無關?如果小染不同意,花老道就算想去都去不成!”

胡顏嗤笑一聲,看似隨口道:“得了吧。你要真有那能耐,就把花如顏給我帶過來。”

小染冷哼一聲,直起腰,信誓旦旦道:“你等着!”說著,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突然又折返回來,衝著胡顏詭異地一笑,“姐姐,激將法好用,卻不實在。想讓人幫你做事,給得點兒實在的。”說著,還伸出了手。

胡顏知道沒有忽悠明白小染,於是笑吟吟地問:“你想要什麼?”

小染直接道:“姐姐當我媳婦吧。”

胡顏微愣,隨即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嗽得滿臉通紅。

小染道:“姐姐滿臉通紅,羞澀成這副模樣,想必是應了。那好,此事兒小染給你辦了!”說完,一把抽出胡顏身下的床單,裹在身上,飛出窗口,消失在夜色中。

胡顏抬手,想去抓這位小祖宗,卻……連根毛都沒扯到。

胡顏望着破損的窗口,感覺十分……扎心。對,扎心。她不過是激將了小染,誰知道這熊孩子反倒倒打一耙,刨得她頭暈目眩、雙耳嗡鳴。她就知道,這熊孩子一出現,准沒好事兒!

操咧!

胡顏感覺心裡拔拔涼,真想迎風流淚啊。

為何她感觸這麼大?還不是因為小染每次出現都能捅她一刀,然後掉頭就跑。你不知道他何時會出現,何時會通刀,更不知道他會如何下手。這樣一個飄忽不定的人,你又不能守着花青染等他出現,然後狠狠教訓他。哎……真是一言難盡吶。

胡顏躺在床上,虛弱地喘息着,暗道:她有必要和花青染談談,然後義正言辭地告訴他——你有病,必須治!

小染衣衫不整地飛出了司家,房間里只剩下胡顏一人。司韶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就像一尊精雕細琢的石像,遙望着根本看不見的月亮,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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