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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青染固執起來的樣子,胡顏也是領教過的。.org她並非怕事人,只是不想在此時節外生枝。

胡顏略一思忖,問道:“青染啊,你平時畫符收別人多錢一張?”

花青染雖不明白鬍顏問這個幹嘛,但還是回道:“只賣過一張,賣了一百兩。”

胡顏道:“你畫一張符,需要多久?”

花青染道:“一般的符,寥寥幾筆即可,用不了多長時間。”

胡顏又問:“你這一來一回,耽誤的功夫,夠你畫多少張府,賣多少錢?”

花青染想了想,突然目露震驚之色:“少說,也能畫五十道符,買上五千兩銀子。”

胡顏點了點頭,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地道:“所以,你要討得可不單單是那人哄騙你的錢,還得加上五千兩銀子。”

花青染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青染正愁路上沒有盤纏,這下有着落了。”

胡顏鼓勵地笑道:“去吧。”

花青染一點頭,攥着“三界”,昂首闊步地出門了。

這是緊臨六合縣的織花縣,一個交通比較發達的地方。

現如今六合縣裡烏煙瘴氣,相比之下,這織花縣就顯得熱鬧了幾分。當然,這一切也許也只是假象。誰知道紅蓮教倒底將爪子伸向了何處。

胡顏調整着呼吸,努力減緩着體內冰寒的凝聚。突然,她發出撕心裂肺地咳嗽,忙用帕子捂住嘴,吐出一口發紫色的血。

她收起帕子,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者,半閉着眼睛,輕聲地哼哼道:“哎呀,好難受啊。”

任誰也想不到,睥睨天下的大祭司,在沒人的時候,會發出這樣哼哼聲。

她哼唧了一會兒後,用手揉了揉臉,喃喃道:“閉嘴吧,別哼哼了,沒人心疼的哼哼,簡直就是在浪費口水、揮霍體力,得不償失啊。”唇角勾了勾,閉上了眼睛,整個人縮進了被子里。

大概正午時,花青染回來了。

他放下幕籬,直奔床邊,摸了摸胡顏的臉,見她冷得厲害,便解開身後背着的一個包裹,展開,露出了二十來個小手爐。

胡顏懶洋洋地睜開眼睛,待看清楚那些小手爐時,瞬間睜大了眼睛,看向花青染。

花青染一邊將小手爐往被子里塞,一邊道:“那家店的人說,上午賣給我東西的,是他們的東家。.org雅文吧那東家有事走了。不過,臨走之前卻留了話,說賣錯了價,若我回去,就多給我一些手爐,當補償。”

胡顏半眯起了眼睛,十分肯定了一點——花青染再次被人坑了。

花青染卻衝著胡顏略顯羞赧地一笑,道:“他們說補給我五隻手爐。我說要十隻。他們同意了。”

天啦擼!這二百五,沒救了!胡顏感覺自己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樣,腦仁兒都隱隱作痛。

花青染不解,反問:“你怎麼了?是很冷嗎?為何臉色發青?”伸手,摸了摸胡顏的臉,突然想到什麼,忙追問道,“大夫說,不能將你投到熱水裡,怕傷了你的經脈。這些手爐,會不會太熱了,我……”伸手就要往外掏手爐。

胡顏一把攥住花青染的手,道:“這樣,挺好。”

花青染將心放下,淡淡地笑道:“看來,這些手爐還是挺值當的。”

胡顏盯着花青染看了半晌。

花青染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怎麼了?”

胡顏道:“你長得真好。”

花青染面頰微紅,閃躲開胡顏的目光,道:“不過皮相而已。”

胡顏腹誹:別小瞧了皮相,你若沒有這東西,奶奶我早就踢爆你的頭了!又丑又缺心眼的人,絕對不招人待見。

花青染不知胡顏心中所想,一顆心卻因胡顏的誇獎而砰砰亂跳。他假裝看向窗外,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上路吧。”想了想,忙補充道,“你若不舒服,我們明日再走也不遲。”催什麼催?兩個人,一直這麼走下去,豈不會很好?花青染深深地鄙視了一把自己。

胡顏卻道:“動身吧。”

花青染結賬後,為胡顏帶上幕籬,然後抱着她,坐進了馬車。

馬車吱嘎前行,消失在了織花縣裡。

胡顏問:“你剛才去得是哪家店?”

花青染道:“一家名叫‘凡塵’的店。我瞧那名字脫俗,便進去逛了逛。裡面還真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應兒。”

胡顏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只是記下店名,尋思着,等自己返回六合縣的時候,可能會順腳過來一趟,砸店。

夜裡,風起,刺骨的寒。

胡顏睡得並不安穩,並又聽見那種啪啪的聲音。她有些煩躁,直接吼了一聲:“睡覺!”

沒過多久,花青染老實地躺下了。

又過了一會兒,胡顏感覺自己的被子被花青染拉開,瞬間湧進一股子涼氣,令她皺起了眉頭。

緊接着,一個身體拱啊拱地出現,帶着炙熱的溫度,貼了上來。

胡顏就像一隻貪婪溫暖的小貓,瞬間靠了過去。四肢並用,將花青染當成抱枕,攬進了懷裡。

花青染紅着臉,回抱着胡顏。

待尋到客棧,花青染仍舊抱着胡顏同眠。

如此這般,走走停停,竟過了七天。

每天晚上,胡顏都能聽見噼啪之聲,然後就等着花青染鑽自己的被窩。

這一晚,那噼啪聲格外地大,隱隱帶着什麼東西燒焦了的味道。

花青染再次掀開胡顏的被窩,躺了進來。

胡顏要伸手抱他,他卻不肯,只是長手長腳地將胡顏抱進了懷裡。

胡顏聞着他身上的燒焦味道,低聲問:“你的修鍊,大成了?”

花青染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胡顏本想一直裝作不知,但她畢竟有那種比較矯情的東西——良心。

她在心裡輕嘆一口氣,抬頭,看向花青染,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畫‘烈焰咒’的?”

花青染的眸子閃了閃,有些驚愕於胡顏竟然知道他在做什麼,隨即馬上又變得釋然。道家與祭司雖不是同宗,但卻有着異曲同工的地方。

花青染見胡顏已經十分肯定此事,也不再相瞞,回道:“我在師傅給的羊皮卷上,發現了雷怒咒和烈火咒,就……綜合了一下。”

胡顏目瞪口呆啊!這得是多大的能耐,才能綜合古法有之的符咒?花青染,強人也!

花青染微微扭開頭,不太自然地道:“起初也畫不好。畫出的符咒,打在身上,啪啪的疼,卻不會產生灼熱的感情。現在,畫好了,卻也只能勉強維持一天,待明天,還得再畫。”

胡顏打翻了心中的五味瓶,一時間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半晌,才幹巴巴地擠出一句:“所以,你就每天用‘烈焰咒’轟自己,為我取暖?”

花青染嘟囔道:“這不天冷了,轟一轟,我也暖和。”

胡顏突然翻身而起,一把扯過花青染,將他臉衝下,按在褥子上,看向他的後背。

哪裡,有半尺長的燒焦痕迹。分開衣服,可見翻滾的皮肉。雖沒有那麼嚴重,卻也觸目驚心。

胡顏的眼眶一酸,將目光轉到其他地方,待情緒平靜,才收回目光,翻身從花青染的後背上下去,又躺回到被窩裡,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花青染伸手去抱她,她卻扭了下身體,不讓他碰。

花青染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再次打在胡顏的肩膀上。

胡顏還要扭身,卻被花青染按住。他說:“無論你用不用我取暖,我每日都會用‘烈焰咒’劈自己。你……別浪費。”

胡顏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在笑。不食人間煙火的花青染,偶爾心智只有六歲孩童那般大小的花青染,竟為她變成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管家,如今,還能說出別浪費的話,着實令人感動到心酸。

然,最令胡顏無法回應也盡量避免去想的是,花青染對她的好。

不惜傷害自身,也要為她取暖。若她不開口詢問,想必他永遠不會說出口。

她想讓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過得好,奈何自己總出狀況。不行,這樣絕對不行!她一定要改變這種狀況,不能如此消沉下去。

胡顏打定主意,回到飛鴻殿之後,一定要翻閱古籍,解決掉自身畏寒的問題。雖然,她知道……結果很可能就是無望。

可是,人活着,就是希望。

花青染見胡顏不再扭身體,便將她抱進懷裡,收緊了手臂。

胡顏對花青染道:“只有缺心眼的人,才可一個地方劈。”

花青染微愣,突然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犯傻了。過半晌,他才幹巴巴地道:“我也有十分聰慧的地方,你……慢慢看,便知。”

胡顏噗嗤一聲,笑開了。點了點頭,道:“好,我慢慢看着。”平時她身邊圍着的人多,這個花青染往往都是站着、看着、聽着,就像一副很美的畫卷,看着賞心悅目,不過看時間長了,也就那樣。再美的東西,天天在你眼前晃悠,時間長了,也會覺得索然無味。能令人覺得倍感欣喜的,絕對是一個有趣的靈魂。如今與花青染單獨出行,才知他是一個挺有意思的人。最主要的是,他的那些想法,往往都令人覺得新奇。他竟說自己有十分聰慧的地方,還讓她慢慢看。這種不溫不火慢吞吞的樣子,着實有些呆,卻又能將人心揉成軟軟的麵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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