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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王在瓜州,也就是玉門關附近的地方。有詩云,春風不度玉門關。盛唐時候的玉門關,只是西域幾千里疆域的起點,從玉門關往西,還有幾千里大唐的西域領土。而今玉門關附近的瓜州,卻已經不在大華朝的勢力範圍了,成了拓跋部的據點,亦或者可以說是都城。

若是時間倒推三百年,拓跋部的都城甚至在興慶府,也就是橫山之北沒有多遠,就在陝西甘肅之北。

大華立國而起,爭奪幾番之後,拓跋部還是越過沙漠往西去了,在一千多里的瓜州之外重新安身立命,如此方才與大華少了許多兵事爭端。

後來拓跋與草原室韋也有過戰爭,與回鶻也有過戰爭,甚至於吐蕃也有過戰爭。拓跋之人,滿打滿算,老弱婦孺加在一起,不過二百萬內,其中也還多有其他民族,甚至也有不少漢人。就這麼打來打去的,而今終於算是平穩了下來,近七八十年來,與各方摩擦是有,但是再也沒有大戰了。大概是各方都知道,誰也奈何不了誰了,邊境地盤之類,基本也穩固了下來,若不是有什麼意外之事,也沒有必要再開大戰。

唯有室韋與大華,好似天生就是死對頭,若真要問開戰的原因,數不勝數。比如冬季無糧,比如夏季人強馬壯,比如大華朝杜絕與草原的貿易,比如邊境昨日死了人……

這些看似都是原因,又看似都算不上什麼原因。反正說開戰,立馬就會開戰,原因倒是其次的。

當然,大華絕大多數時候是被動的,室韋是主動的。

其實室韋與拓跋不開大戰,也還有個原因,那就是拓跋部不富裕,打仗並不能帶來多大的收穫。反過來說,就是大華富裕,即便攻下一個城池,哪怕是縣城,也是收穫巨大,從衣服到糧食,甚至籮筐菜刀、盤子與碗、燒菜的鍋,都是巨大的收穫。

戈壁,有時候並非真的就是一望無際的荒蕪,有一種地形叫丹霞地貌,紅色的山,佇立在廣袤的戈壁之上,刀削斧鑿一般,山並不高,卻是筆直陡峭,一座一座,無一草一木,卻又廣袤無比。

這樣的陡峭小山,夾着一條條小道,四通八達,若非秦東這樣的老人,必然會在這裡迷路。

這裡叫張掖,河西走廊的重要據點,古時候這裡曾經也是水草豐茂之地。張掖這個名字,透露了漢朝不凡的武功。這裡曾經是匈奴人最重要的地盤之一。漢擊匈奴於此,匈奴敗北而走。

張掖之意,說的就是漢占此處,如斷匈奴一臂。斷了匈奴一隻手,漢朝自己就多長了一隻手。

張掖,就是張腋,腋下之腋。說的意思就是漢朝把自己的腋下張開了,手臂更長了。斷匈奴之臂,張大漢之腋。

只是而今,這裡也成了拓跋部的地盤。拓跋党項之人,原來也只是盛唐之下的附屬部落,為唐朝立下了不少戰功,盛唐而衰,五代十國亂戰幾十年,拓跋部卻在這邊遠之地自成了一方勢力。

大華再也不能如盛唐那般,坐擁幾萬里江山。

秦東經驗豐富,進了這丘陵之地,走不得多久,忽然停住了馬步,轉頭與种師道說了一句:“上那山頂,看看煙塵在哪邊。“

种師道也不答話,下馬就往一旁的陡峭山頭而上,山勢筆直,也難不住种師道雙手如鉤一般。

山下之人看得种師道雙手如鉤,輕鬆上了陡峭的山頭,竟然還有許多人拍手叫好,這些西北漢子,對於武藝當真有一種別樣的崇敬。

便是一旁的秦伍,看得也是欣喜非常,與身後漢子說道:“這人雖然傻是傻了點,武藝卻當真不差,到幫里當個舵主綽綽有餘。“

身後之人也答:“只是他好似不願意。”

秦伍卻笑着搖搖頭道:“那是他沒有見過世面而已,這商隊護衛的酬勞他都看得上,我若是出手,便讓他下巴都驚得掉下來。”

秦伍還真有幾分自信,商隊遠出,至少一年時間,酬勞也不過幾十兩,种師道連這份錢都賺,那真是沒有見過什麼世面。

便看山頂之上的种師道往西北方向指了指,開口喊道:“老掌柜,西北,塵土飛揚。”

秦東聞言也不驚慌,顯然是知道只要進了這個地方,必然有人來攔路,這是慣例,也是這個地方太過適合劫道了,時候雖然還早,秦東卻開口說道:“安頓下來,把車架都擺好。”

所謂把車架都擺好,就是把一輛一輛的馬車當成圍欄放在外圍,把人都放在圍欄之內,如此安營紮寨,也是為了防備敵人馬隊衝擊。這是最好的防守之法,雖然秦東知道自己與那來人打不起來,但是這防衛的動作,每一次都必須一絲不苟,以防萬一真的打起來了。

秦伍聽得山頭上种師道的話語,好似有些激動,與自己父親說道:“爹,可是有賊人送上門來了?”

秦東看着自己的兒子,只是點點頭,懶得再去多解釋,頭前總想着自己這個兒子,雖然口中不願意繼承家業,但是終歸還是能勸回來的,所以即便是騙還是哄,也要把兒子帶上走這麼一遭。此時的秦東,大概是真死心了。

秦伍之所以一路上越走越多埋怨,也是因為秦東真的哄騙了他,說這一路好走,有葡萄美酒,有西域美人,坐在馬車裡呼呼大睡即可之類的話語。如此一番哄騙,才把一直不願意行商的秦伍騙着上路。真上路了,什麼西域美人,葡萄美酒的,都成了滿臉的風沙烈日。秦伍豈能不怨氣深重?

做父親的,也是三十六計用了個遍,做兒子的,終歸還是不願意子承父業。

秦伍見得父親點頭,一臉的躍躍欲試,開口說道:“爹,兒子幫你打發了此遭。”

秦東只是搖搖頭說道:“不必了。”

說完秦東又抬頭與山頂上的种師道大喊一句:“小種,且看看其他方向有沒有塵土,待得來人到了,你再下來。”

种師道只是點點頭,然後坐在地上,抬頭看了一眼還在頭頂的烈日,取了腰間的酒壺飲了幾口。要說這大漠戈壁,當真不是一個人能走的,食物清水,道路方向,一個人如何走得通。

京城樞密院李府,李啟明夜裡難眠,府里大多燈火早已熄滅,唯有蟲鳴蛙叫,李啟明還在書房裡踱步不止。

對於此時的李啟明而言,壓力巨大。甚至老皇帝的壓力也比不得李啟明。

李啟明依舊還在猶豫,猶豫的不是事情該不該做,而是事情該如何去做?

動手的方式,也就是讓老皇帝死的方式,就是李啟明糾結所在。

李啟明甚至也在想,想着要不要等李得鳴從緝事廠出來之後再行事。沒有李得鳴在城外,李啟明有太多不便,不僅僅是京城禁軍聽不聽李啟明號令的問題。

這樣的事情,沒有一個真正信得過之人,變數實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