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風浪拉了把椅子坐在旁邊,怔怔地看着陸山民,心疼。

年少時沒有父母在身邊,長大後面對失而復得的父親,沒有相聚多久再次得而復失。

身邊的親人、朋友,乃至親生骨肉,死的死,離的離。

看着陸山民一頭黑得不自然的頭髮和髮根處的白髮,他突然不知道待會兒該怎樣跟這個苦命的孩子談話。

「風叔」。陸山民睜開眼睛,看見風浪眼眶微紅的看着他,趕緊準備起身。

風浪抬手壓在陸山民肩膀上,「躺好」。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沙啞。

陸山民重新躺回長椅,笑道:「風叔等了多久?怎麼不叫醒我」?

風浪沒有取下口罩,不是為了遮住他臉上的那道刀疤,而是為了掩蓋他心痛的表情。

半步化氣兼半步金剛的武道高手,竟然感知不到有人靠近,可想而知,重傷到了什麼程度。

陸山民從風浪的雙眼中看出了擔憂,笑着解釋道:「風叔,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有海東青在身邊守着,我就大着膽子放下所有防備,睡得沉了點」。

風浪沒有深究陸山民的傷,沉默了半晌說道:「你爸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陸山民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但也看不出明顯的悲傷。

「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給您和紅姨添麻煩了」。

風浪說道:「你這話要是讓你紅姨聽到,該傷心了。骨灰寄存在江州的殯儀館,等你空了過去一趟吧」。

陸山民嗯了一聲,「到時候請老神棍在村裡選塊好地」。見風浪眼中帶着疑惑,才想起老神棍是風浪的師傅。

「咳咳,也就是道一爺爺」。

風浪哦了一聲,他不擅長說話,更不擅長安慰人,肚子里那些安慰話是他想了一整天想出來的,但現在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陸山民了解風浪的性格,反過來安慰道:「風叔,別擔心,我沒事」。

「真沒事」?風浪眉頭一抬,他有些不相信。

陸山民嘆了口氣,緩緩道:「說完全沒事肯定是假話,但這麼多人關心我、看着我,有你們作為強大的後盾,這世界上再苦、再難、再痛的事,我都能扛過去」。

風浪哦了一聲,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我就知道,作為他的兒子,沒什麼事情能夠打倒你」。

陸山民說道:「所以請您放心,也請紅姨放心,只要不死,我就不會倒」。

風浪嗯了一聲,眼裡滿是欣慰,岔開問題問道:

「我那小師妹到底是何等境界」?

陸山民疑惑地瞪着風浪,「風叔,您什麼時候收了個小師妹」?

風浪指了指樓下,「海東青原本的松溪太極內氣全部被太極游同化,不管她承認不承認都是同門同宗,她的太極游又是師傅親自教的,當然是我的小師妹」。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皺,「這輩分不對啊,我的太極游也是道一教的,那我豈不是要喊您師兄」?風浪搖了搖頭,「師傅教你的太極游只是基礎的吐納練氣,關於氣機的運行、招式的運用,還有七星步,這些都是我教你的。但師傅教海東青的不僅僅是吐納練氣

,更多的是太極游的氣機運行法門,包括七星步也是師傅親自教的,她妥妥的算是師傅的關門弟子」。

陸山民還是覺得不對,「那小妮子也是道一爺爺教的」。

風浪再次搖了搖頭,「小妮子喊師傅爺爺,那是爺爺教孫女,不一樣」。

陸山民撓了撓頭,「那您的意思是,我得叫海東青一聲師叔」?

風浪這次點了點頭,「原則上是這樣的」。

陸山民嘆了口氣

,一臉的惆悵。「這輩分有點亂啊」。

風浪解釋道:「一點都不亂,去年我去東海見過師傅一面,他讓我告訴你,武道傳承最講究輩分,不能亂」。

陸山民眉頭一皺,「他跟你講的」?

風浪點了點頭,「我覺得師傅說得對,咱們華夏五千年的傳統,長幼尊卑還是得分清楚的」。

陸山民笑而不語,看來老神棍當初親自教海東青的時候就沒安好心啊。

「他是不是還說讓我跟海東青保持合適的距離,免得惹人閑話」。

風浪點了點頭,「他老人家確實這麼說過,說這不是件小事,叫你別不放在心上,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陸山民哭笑不得,「我覺得還是各論各的好,我要是叫她師叔,她會打死我的」。

「為什麼」?

「您不覺得師叔這個稱呼把人喊老了嗎」?海東青在賓館樓下來回踱步,時不時抬頭看向房頂,內心焦躁不安。風浪和陸山民能談什麼,最主要的肯定是陸晨龍的後事問題,陸山民好不容易熬過那悲痛的

一關,要是再被挑起,她很是放心不下。

她很少會有這種焦躁情緒,陸山民痴呆的那段日子,她是真的被嚇着了。

帶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最終還是沒忍住上了樓,剛走到樓頂,就看見陸山民在那裡有說有笑,想到剛才自己還一直在替他擔心,肚子里就升起一股無名烈火。

正在她不知道是繼續待下去還是下樓的時候,那傢伙笑着朝她揮了揮手,喊了聲:「海師叔」!

海東青眉頭一擰,臉色一黑,「有膽量你再喊一遍」!

聲音不大,但氣勢不弱,房頂上無風起浪,把晾曬的一件衣服都吹掉了。

「沒膽量」。陸山民果斷地回了一聲,然後壓低聲音對風浪說道:「看吧,這個師叔我可不敢認,會出人命的」。

風浪眉頭跳了跳,海東青有多強,他剛才還在樓下領教過。

「咳咳,那就各論各的吧」。

海東青站在那裡沒有走的意思,那就是有逐客的意思了。

風浪對這個強大到沒邊的小師妹有種本能的發憷,很識趣地起身說道:「周同安排得還有任務,那我就先走了」。

陸山民點了點頭,「那就辛苦風叔了」。

風浪拍了拍陸山民的肩膀,「都是一家人,別說這種見外的話」。

走出去兩步,又轉頭說道:「染髮劑我推薦施華蔻,植萃染髮、色澤飽滿、沒有色差,染出來更自然,你用的是什麼牌子,太不自然了,一看就是染的」。

陸山民尷尬地笑了笑,騙過了秦風,卻沒能騙過風浪。

「想不到風叔對染髮劑這麼有研究」。

風浪說道:「你紅姨也長白頭髮了,都是我親手染的,為此我專門研究過各類染髮劑」。

陸山民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段一紅那溫和又溫暖的笑容,他從小就沒有母親,在他的認知里,母親的樣子,大概就是段一紅那個樣子。

「風叔,你對紅姨真好」。

風浪沒有再說什麼,走過海東青身邊的時候向她點了點頭。

海東青走過去,瞥了眼風浪坐過的椅子,重新拉過另一張椅子坐下。

陸山民嘆了口氣,「不就是開個玩笑嘛」。

海東青冷冷道:「你覺得我對你不好」?

陸山民瞪大眼睛,「從何說起」?

海東青質問道:「你剛才說風浪對段一紅真好」?

陸山民不解地盯着海東青,「怎麼了」?

海東青冷哼一聲,從風衣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買一箱施華蔻染髮劑回來,記清楚了,是施華蔻,不是珍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