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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傅錦行感覺到了,何斯迦有心事。

但他沒問,很聰明地保持了沉默。

回到家之後,傅錦行先去洗澡。

何斯迦從床頭櫃里取出那幾本從孟蕊卧室里找到的影集,翻開第一本之後,她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張新生兒的照片。

傅錦行說得對,那上面的嬰兒腳上,的確有一顆痣。

而她反覆看過好幾次,自己的兩個腳心都是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今天晚上,孟家嫻因為意外而脫下了高跟鞋,何斯迦卻看到,在她的腳心上有一顆痣。

位置和照片上的,居然一模一樣。

難道是孟蕊不小心把孟家嫻的照片也放進來了?何斯迦有些納悶兒。

她正困惑,傅錦行已經洗完了澡,但忘了拿睡衣。

“老婆,睡衣遞我一下!”

他光着身子,大聲喊道。

不僅如此,傅錦行還故意隔着一道玻璃門,大喇喇地衝著何斯迦晃悠着,美其名曰“遛鳥”,一點兒都不害臊。

“來了。”

何斯迦扣上影集,一把放回去,連忙去拿睡衣了。

直覺里,她有些懼怕那些未知的答案。

就像是一個人站在懸崖旁邊,會本能地退卻,不敢凝視。

翌日清晨,何斯迦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讓駱雪將那份名單發給蔣成詡。

“是我整理的,這些客戶和傅氏並沒有合作關係,原本我想等有空的時候去拜訪他們,看看能不能拉到。”

她擔心駱雪會誤會,所以主動解釋了一句。

倒是駱雪看起來有些迷惑:“何經理,昨晚傅先生也讓我匯總了一份名單,和你給我的這份名單差不多……”

說完,她從文件夾里取出了一張紙,遞給何斯迦。

匆匆看了一遍,何斯迦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知道了,你先把名單發過去吧。”

何斯迦把那張紙還給駱雪,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

等駱雪離開,她坐下,長出了一口氣。

看來,就算自己沒有告訴傅錦行,他也已經知道了她和蔣成詡之間的對話。

起碼猜到了大致的內容。

這男人……真的可怕,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他的一雙法眼。

何斯迦忍不住後怕,要是自己當時真的答應了蔣成詡,暗中做手腳,把宋知行這個大客戶白送給他呢?

她不敢想了。

幸好,她沒有那麼糊塗,更不想背叛傅錦行。

等了一個多月,中海附中終於拿出了最終的事故原因鑒定書,校長帶着秘書親自登門,特地向傅錦行賠罪。

接過那份鑒定書,傅錦行隨意地翻開,只瞄了幾眼,他就重新合上了。

其實,無論結論究竟是什麼,一定都有替死鬼。

真正的始作俑者並不可能受到處罰,只不過低調一陣子,等風頭過去再說,對於這一點,傅錦行和何斯迦都再清楚不過。

他們早就聽說,是有人貪污了校慶基金,以至於用來搭建舞台的材料都是以次充好,負責承重的鋼管全部不符合相關規定,中途斷裂,一點兒都不稀奇。

“傅先生,我謹代表全校師生向你表示誠摯的歉意……”

校長看起來有些緊張不安,他的身體坐得筆直,兩手握拳,放在膝蓋上。

傅錦行嗤笑一聲:“拉倒吧,人家全校師生怎麼對不起我了,偷工減料的是老師,還是學生?”

兩句話,就把校長給噎了個半死。

一旁的何斯迦只好出來打圓場:“既然事故責任人已經找到了,校方也受到了相應的處罰,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校長一臉感激,連連道謝。

至於賠償,傅錦行懶得接受,他也不在乎。

不過,何斯迦卻認為,哪怕是一元錢,也得收下。

“這是證明誰是過錯方的問題,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

她堅持道。

於是,傅錦行就真的要了一元錢。

這件事被發到網上,不少網友已經忘了在中海附中校慶典禮上發生的鬧劇,被“一元錢賠償”一提醒,大家又想起來了,再次罵聲一片。

學校的聲名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不少中海附中的校友看不過去了,他們紛紛留言,表示支持母校,言語之間,頗為責怪傅錦行。

“黑白不分!”

看到報道,何斯迦很生氣,險些摔了鼠標。

倒是傅錦行似乎早有心理準備,根本不在乎。

生氣的人不只是何斯迦一個,還有傅錦添,他自從參加了那次的同學聚會之後,就和不少老同學都取得了聯繫,消息靈通。

“有人正在籌辦你們那一屆的校友聚會,說校慶沒有辦好,讓大家沒能歡聚一堂,那就重新辦一場。”

午休的時候,他遇到在公司食堂用餐的傅錦行和何斯迦,忍不住提及此事。

“吃飽了撐的。”

聽完之後,傅錦行似笑非笑地說道。

何斯迦看了他一眼,心頭一動。

跟傅錦行一屆的校友,自然也包括霍思佳。

自從畢業,她就下落不明,和大家都沒了聯繫。

如果不是校慶那天臨時發生意外,說不定,會有人提到她的近況。

甚至,她本人很可能也已經回到了學校,不排除這種可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等傅錦添走了,傅錦行才瞥了何斯迦一眼,玩味地說道。

她一愣,這才撇嘴:“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他忍不住大笑:“還行吧!”

何斯迦挑了挑眉頭,沒有吭聲。

她想,其實傅錦行也沒有完全跟自己說實話吧,不然,他怎麼壓根就沒有提過霍思佳後來去了聖瑪麗安醫院的事情呢。

一想到霍思佳懷的那個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何斯迦感到一陣心煩意亂,她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角,“不吃了,我下午想出門一趟。”

傅錦行一把拉住她:“去哪兒?”

何斯迦拿起手機,找到電子地圖,指給他。

“何家大院?”

他蹙眉:“我陪你去吧。”

她搖頭拒絕:“你下午不是還要開會嗎?我去去就回,回來給你帶咖啡。”

傅錦行只好放開了手,但他堅持讓小趙去送何斯迦,不讓她打車。

聞言,何斯迦轉了轉眼珠兒,一副瞭然的樣子:“哈,你讓司機監視我的行蹤!”

他也笑:“那當然,家有嬌妻如你,我當然要小心一點。”

小趙送何斯迦去了何家大院,到了地方,她坐在車裡看了半天,這才推門下車。

何斯迦對這裡沒什麼印象,在她的面前,是一棟傳統的四合院大宅子。

四合院空曠了很久,院子里還有一棵老樹,在冬天只剩下乾巴巴的樹枝,一陣風過,窸窸窣窣,更顯凄涼。

她站在門前,猶豫着,這才準備進門。

院子雖老,但大門卻是新式的電子防盜門,何斯迦剛要解鎖,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凌厲的聲音:“喂,幹什麼的!”

她嚇得一抖,急忙轉身,卻發現自己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對方來者不善,看上去很兇。

“私闖民宅犯法,誰讓你亂摸亂碰的!快走!”

那男人顯然是把何斯迦當成了來這裡拍照的網紅,自從半年前有人在門口錄了一段視頻,在網上火了,最近總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過來,試圖闖進去,搞什麼直播之類的。

何斯迦扯了扯嘴角,指了指身後那道大門:“這是我家名下的房子,以前是一家私房菜館,我過來看看。”

一聽這話,男人大驚,上下打量着她,遲疑道:“何元正是你的什麼人?”

“我爸,他出事了,我接手這裡了。”

何斯迦聽到對方說出何元正的名字,心裡的防備也減少了許多。

她想,這人恐怕就是一直留在這裡看門的,算是盡職盡責。

不然的話,這院子早就被人扒進來,弄得一團糟。

“你是……你是斯迦?”

男人表情一變,看上去有些激動。

何斯迦更疑惑了:“你是……”

眼看着她似乎不認識自己了,男人有些無奈地說道:“哎,這麼多年沒見了,你想不起來我是誰,也正常。我最後一次見你,你才八歲……”

何斯迦尷尬地對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我姓戴,我叫戴立彬,一直在何家大院做廚師,你小時候一直叫我袋鼠叔叔,有印象了嗎?”

男人一臉期待,見狀,何斯迦動了一絲惻隱之心,只好做恍然大悟狀:“哦,你是戴叔叔。”

聽她這麼一說,戴立彬顯然十分高興。

何斯迦看了看他,難掩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前兩年身體不好,就退休了,我就住在附近,沒事就過來轉一轉,免得那些小孩爬進院子里。裡面倒是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桌子椅子都是老物件兒,也不能由着他們亂來。”

戴立彬指了指二人身後的四合院,一臉凝重。

接下來,他們一起進了院子,四處走一走。

經過交談,何斯迦才得知一些關於何家大院當年的事情,比如,菜譜被盜,生意一落千丈,最後只好關門大吉。

“偷東西的那個人,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大徒弟,可我完全不知情。出事之後,你爸一氣之下開除了我,我就離開了何家大院,去了外地。”

說完,戴立彬嘆了一口氣,語氣充滿了寂寥。

“戴叔叔,既然你是何家大院的主廚,那你肯定會做何家私房菜,就算菜譜被盜了,只要做菜的人還在,也不影響什麼,難道不是嗎?”

對於這一點,何斯迦一直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