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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到底怎麼了?”

明銳遠不停地喘着粗氣,因為憤怒,他漲紅了臉色,整個人就像是一條快要bàozhà的河豚。

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伸手在孟知魚的眼前用力揮舞了幾下,帶起一陣風。

她扯起嘴角,勉強沖他一笑:“別亂比划了,我的眼睛確實出了一點小問題。”

怪不得,人家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從她上車到現在,才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孟知魚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明銳遠還是發現了不對勁兒。

“小問題?!什麼叫小問題!你倒是說說看,連看都看不見了,這叫什麼小問題?你不用怕,是不是他乾的?”

明銳遠根本安靜不下來,他伸手一指,急吼吼地質問道。

面對他的猜測,慕敬一也懶得為自己解釋,反而扭頭看向窗外,就當欣賞風景。

雖然開往機場的一路上,他走過無數次,並沒有什麼好看的。

“你要是不冷靜,我就一個字都不說,你試試。”

孟知魚板起了臉,她索性有樣學樣,模仿着慕敬一剛才的方法,直接威脅起來。

這一招果然是屢試不爽,儘管明銳遠關心她的情況,但也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麼倔強,自己要是再逼下去,她說不定真的裝聾作啞,就這麼乾耗着。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明銳遠認命了:“好吧,我沒有不冷靜,可我也想知道,你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相比於自己中彈,不得不躺在醫院裡,這些天以來,明銳遠最為慶幸的一件事,就是孟知魚還是好好的。

要不是這麼一次次安慰自己,他都快崩潰了。

結果呢?

這才剛一見面,她的眼睛就出問題了!

“你真的不用太擔心,這是我自己要求的。你也知道,醒醒的眼睛看不見了,我要確定解藥是有效的,然後才可以給她服用。她太小了,不能冒任何風險,你懂了嗎?”

孟知魚等他終於平復下來,這才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兩手緊緊地握成拳頭,聽了她的話,明銳遠也反應過來了。

“所以,你是故意把眼睛弄得看不見的,再吃藥,看看有沒有效果?你……你瘋了!就為了這個,你真是……”

他捶胸頓足,連話也說不利索了,氣得直哆嗦。

明銳遠的反應,在慕敬一的意料之中。

任何人聽說了這件事,八成都是這種反應。

就連他也覺得,孟知魚恐怕是瘋了。

“我也很喜歡醒醒,我也想要讓她的眼睛好起來,可是我不能接受你這麼做!”

明銳遠鬆開拳頭,他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不能接受,我也做了。我知道,我這麼做,在你們眼裡很可笑,甚至不可理喻,但我沒有選擇,我不能眼看着我的女兒遭罪。她還那麼小,她憑什麼不能看看這個世界?”

面對種種反對的聲音,孟知魚反而冷靜下來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在孤軍奮戰,與全世界為敵。

但她並不害怕。

因為她有一個強大的信念。

“傅錦行知道嗎?”

明銳遠動了動嘴唇,忽然吐出這個名字。

一直面無表情的慕敬一在聽到這裡的時候,終於把頭轉過來了,他的臉上也多少有了一點不一樣的變化。

“我幹嘛要告訴他?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

孟知魚愣了一下,繼而嗤笑一聲,故作輕鬆地回答道。

“那不一樣!”

明銳遠也說不上來究竟哪裡不一樣,他只是覺得,要是傅錦行知道她現在成了這樣,一定會心疼得恨不得自己去死。

同樣都是男人,他能明白那種心情。

“怎麼不一樣了?離婚就代表各過各的日子,互不干擾。反正醒醒歸我,我是一定要把她的眼睛治好的,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察覺到慕敬一在盯着自己,孟知魚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說道。

她知道,就憑他的智商,絕對已經開始懷疑他們當時吵架的動機了,不過,她也知道,慕敬一的本意就是用離婚來噁心傅錦行。

現在,他的目的果然達到了。

“你真是……我要被你氣死了!”

別看明銳遠年紀不大,他一抱怨起來,不比中年婦女要好多說。

接下來的一路上,他都在嘀嘀咕咕,直到慕敬一再也受不了,用眼神向隨行的一個手下示意。

手下立即明白,用手肘輕輕抵住了明銳遠的喉嚨。

“明少爺,休息一下吧。”

手下恭恭敬敬地說道,但舉動卻並不怎麼恭敬,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你要是再繼續聒噪下去,就別怪我打得你說不出話來。

明銳遠也不傻,他當然不會吃眼前虧,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機場到了。

好像非要和傅錦行叫板一樣,當初他是乘坐私人飛機來這裡的,如今慕敬一要去中海,自然也不能落於人後。

不僅如此,他的私人飛機內部裝飾更豪華,更氣派,更勝一籌。

可惜,一想到孟知魚看不到,慕敬一難免感到一絲泄氣。

幸好有明銳遠在旁邊一驚一乍,不時地驚嘆一句,倒是讓他心裡舒服多了。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孟知魚沒有任何困意。

儘管她什麼都看不到,但還是坐在窗邊,手裡握着一杯水,手指用力,連指甲都透白了。

“都回去了,有什麼好緊張的?”

身邊帶來一陣濕漉漉的香氣,是慕敬一過來了。

他剛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舒適的家居服,手裡還端着一杯紅酒,一副輕鬆而愜意的樣子。

至於明銳遠,在吃了一些東西之後,就去睡覺了。

“你是不是在他的飯菜里下了ānmiányào?”

等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心裡想的話直接說了出來,孟知魚也是一驚。

可惜,說都說了,也收不回來了。

“讓他安靜一些,對他的恢復有幫助。你也不希望他全程都哇啦哇啦地說個沒完,擾人清靜吧?”

慕敬一輕輕地搖晃着手裡的酒杯,凝視着深紅色的液體,微笑着說道。

聽他的語氣,就是沒有否認。

“他是很吵,但你也很壞就是了。”

果然沒有猜錯,孟知魚臉色一沉,冷冷地說道。

“我以為,女人說男人壞,應該是最高的褒獎了。就像你們女人要是說一個女人是狐狸精,說明那女人一定長得不賴。”

不得不說,慕敬一的發散思維倒是十分厲害,能從一件事馬上聯想到另一件事。

“呵呵。”

孟知魚把嘴唇一抿,頭一扭,顯然是不想跟他多說。

偏偏慕敬一不識趣似的,又隨口扯了好幾句。

她煩了:“聊天止於呵呵,你不懂?”

他一怔,過了好半天,才慢慢回味似的:“還有這句話?我沒聽過,受教了。”

孟知魚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可她又隨即意識到,自己現在做這個動作,既可笑,又沒有意義。

誰會在乎一個瞎子的白眼呢?

正想着,飛機似乎正在穿過一片不小的氣流,機身有些明顯的顛簸。

孟知魚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對於身體的晃動就更加恐懼,她咬着嘴唇,儘力保持着上半身的平衡,兩隻手去摸索安全帶。

之前飛機平穩飛行,她為了坐得舒服一點,就隨手解開了,現在真是後悔莫及。

正摸着,手背上傳來了一股暖意,一隻大手穩穩地按住她的手,另一隻手繞了過來,動作麻利地幫她扣緊了安全帶。

“不用怕。”

那股溫暖又出現在孟知魚的耳畔,呼吸之間帶着薄荷的清香,還有紅酒的醇厚,她本能一縮,就連道謝也省了。

“氣流而已。”

慕敬一不鬆手,像是在跟她說,也像是在跟自己說。

晃動不止,反而還更加劇烈起來了。

他面帶微笑,閉了閉眼睛,自言自語道:“可惜,只是氣流,要是就這麼墜下去……也挺好的……”

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什麼解藥,什麼報仇,什麼上一代的,什麼下一代的,都他媽滾吧!

聽了慕敬一的話,孟知魚大駭,臉色都變了。

她咬着牙根,憤憤道:“好個屁!我才不想死!死也不跟你死在一起!”

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也太晦氣了!

偏偏她也是被他給氣到了,順着說下去,死啊死的,說個沒完。

意識到這一點,孟知魚連忙啐了兩口:“百無禁忌!大吉大利!”

“你好歹也是讀過書的,居然這麼迷信。”

打量着她,慕敬一露出驚訝又鄙夷的神色。

話雖然如此,當她念叨完之後,飛機果然一下子就恢復了平穩。

這還不止,大片的燦爛陽光從窗外透了進來,好像他們剛剛穿過了一整片烏雲沉沉。

此時,如獲新生。

“挺靈的。”

孟知魚感受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她等了幾秒鐘,發現身邊的人不說話,不由得反問道:“你說誰迷信?”

過了半天,沒人回答她。

她這才意識到,原來,慕敬一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身離開了。

直到落地,他都沒有再過來騷擾孟知魚。

機上的服務人員負責照顧她,而他本人一直沒有出現。

飛機在中海機場的跑道上緩緩降落,一直到了滑行的時候,孟知魚才終於敢相信,她是真的回來了。

一想到馬上能夠見到醒醒,還有傅錦行,她不免淚濕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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