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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兒西斜,繁星閃爍。一縷灰白的雲絮,懶懶的追逐着瘦俏的月,像是隨時要將冷艷的月裹在懷裡,試圖掩去一切撩人的羞澀。

賈虎悄然的摸到祥子跟前,帶着疑問和期待的眼神,從祥子父子的臉上划過。虎子下意識的撓了撓頭,英俊的面頰略顯出焦躁不安。

祥子輕嘆一聲,面帶微笑的說:“咋?沉不住氣咧?這才剛到後半夜么,按你從前的行道才正是幹活的時候哩。”說著,目光狡黠的瞅了賈虎一眼。

賈虎吃吃一笑說:“師父說啥哩,主動找活乾和死死等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就連月亮走的快慢都不同。”

祥子嘿嘿一笑說:“那你就去到賊窩子轉轉,看有沒有新的發現。”

賈虎聽說,精神頓時一振剛要擰身離去,就見虎子嘻嘻一笑低聲道:“我也去。”話音才落,二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望著兒子和愛將離去的方向,祥子心裡霎那間升起一股莫名的溫熱感,那裡面充滿着自豪和欣慰。

賈虎和虎子貓伏虎躍的來到那片充滿神秘的紅柳叢旁,靜靜的聽了一會,除清風愛撫着紅柳花穗,發出細微而又羞怯的響聲外,最響亮的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蛐蛐發出的鳴叫。大地,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中。

圍着紅柳叢繞了一圈,賈虎示意迴轉。憑賈虎多年夜伏晝出的野外經驗,可以斷定裡面根本沒人。極目四顧,也沒發現任何能令人振奮的痕迹。

見二人懨懨的摸回,祥子沖賈虎狡黠一笑說:“去問問你那幾個寶貝,看他們發現你們的蹤跡沒有。”賈虎會意一笑,便擰身離去。

不大功夫,就見賈虎面色怏怏的湊過來,聲音弱弱的嘟囔道:“那幾個貨竟然沒一個看到我們,還說連眼都沒眨一下。”

祥子嘿嘿一笑說:“他們缺乏夜間偵查的訓練,平時你得教教他們,別總讓他們給你打下手,要培養他們獨立完成任務的能力。手裡的那些個絕活別總是藏着掖着,要讓它發揮更大的作用。”說著,愛惜的瞅了賈虎一眼。

賈虎羞愧的繞繞頭,略顯不服的樣子說:“說起練槍打拳,各個都精神頭十足,說起偷偷摸摸的幹些細活,他們嘻嘻哈哈的嚷嚷說,那是我的絕活,他們學不來。”

祥子聽了,噗嗤一笑說:“看來得給你們列個訓練大綱,夜活是每個人的必修課,別動不動就拽着你不放。”說著,沖吃吃傻笑的虎子斜了一眼道:“你還好意思笑哩,看你把手下的兵都給慣成個啥哩。今兒不管有沒有結果,都算是一堂實地訓練課,過後乘熱打鐵,一定要抓緊訓練,實在提不起來的就打發回去,別在這裡誤事。”

見祥子的神情漸漸的凝重了起來,二人便收臉認真聆聽,並表示回去馬上採取行動,一定不辜負領導的期望。三人正低聲嘀咕着,祥子突然擺手示意安靜,同時將耳貼伏在地上靜靜的聽了一會,面顯欣慰的說:“來咧。”

見二人精神頓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祥子湊近賈虎的耳朵說:“看到火星就動手。”話音才落,賈虎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祥子愛憐的瞅了眼已經熟睡的阿娜爾罕,剛想脫下外衣卻被虎子攔住,並且動作麻利的脫下外衣,輕輕蓋在了阿娜爾罕的身上。

那縷雲絮終於將瘦月軟軟的裹在了懷裡,也不知柔情蜜意成啥樣子,直惹得漫天的繁星不停的眨巴着驚異的眼睛,像是在急切的訴說著什麼。

馬蹄聲漸漸臨近,一聲劃破天際的馬嘶將甜夢中的阿娜爾罕猛然驚醒,只見她魚躍而起,瞪着一雙驚疑而又興奮的眼睛,伏身在祥子的肩膀低聲道:“是我的棗紅馬。”

祥子聽了,心裡咯噔一下,一團迷茫頓時瀰漫了他的心身。他匆忙抓起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番,屁股軟軟的跌坐在地上,自語般的嘟囔道:“咋讓她兩個給遇上咧。”

見父親神情疑惑的樣子,虎子慌忙抓起望遠鏡,探着身子瞅了一會,神情興奮的嚷道:“抓住咧!兩個貨讓我媽給抓住咧。”

然而,在祥子的臉上並未看出欣喜的樣子,反而將眉梢鎖得更緊。見淑珍他們漸漸臨近,祥子一面朝她們發出地點信號,一面神色凝重的沖虎子說:“通知賈虎繼續蹲守,我們馬上轉移地點審訊人犯。”

來不及讓淑珍她們下馬休息,祥子便縱身而起,貓腰朝着湖邊的一處低洼地疾速而去。

未等淑珍下馬,阿娜爾罕便歡喜的衝過去,和頻頻點頭的棗紅馬親昵在了一起。當淑珍和娟子詳細敘說了截獲盜馬賊的經過時,祥子悵然的嘆口氣說:“幸虧有你兩個,不然這人可就丟大發咧。”

淑珍略顯得意的說:“那你可得獎勵我倆,不然以後才懶得管你的閑事哩。”說著,親昵的將阿娜爾罕擁在了懷裡。

祥子嘿嘿一笑說:“回去給你們燒魚吃,再給你倆好好按摩按摩。”

娟子撇嘴一笑說:“這還差不多,也不能盡讓我兩個白乾活么。”

祥子嘻嘻一笑,見蹴在地上的人手背還在流血,便不由得朝幾人瞅了一眼。虎子見狀,機靈的掏出急救包給那人包紮起傷口。

祥子面色平靜的蹲下身,聲音平和的問道:“啥來路?咋就出現在這裡?”

那人又將對淑珍她們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當阿娜爾罕聽說他們是衝著自己的棗紅馬而來,立時氣的撅起小嘴,二話不說就給了那人一腳。見她依然氣呼呼的樣子,淑珍伸手將她挽入懷裡,靜靜的等待着下文。

祥子像是在拉家常似的繼續問道:“你們熟悉這一帶的情況么?下過湖沒有?”

那人像是略微懵愣了一下,態度誠懇的說:“也沒來過幾次,旱鴨子腳都沒挨過水。”

祥子突然逼近一步,聲音低沉而又威嚴的問道:“那你是咋知道紅柳下面能藏人哩?”

那人猛的驚愣了一下,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前些日子,見棗紅馬在不遠處吃草,一群人在湖邊又跳又唱的,本想下手,又怕附近有人。就趴在那塊紅柳下面望風,結果就無意中發現了那個洞。

試探着爬進去,嘿!裡面寬敞的很。心想反正棗紅馬天天都來,咱有的是機會,就撂倒身子美美的睡了一覺。可等了兩天,再沒見棗紅馬露面。幾天了頓頓盡啃干饢喝涼水,把人都給饞壞了,趁着天不亮就摸到東面的草場弄了只羊娃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沒想到在半道上卻遇上了棗紅馬。”

祥子輕嘆口氣,口氣緩和的說:“白天你們躲在紅柳叢下面,都看到些啥咧么?”

那人凄然一笑說:“也就是隔段時間探出頭瞅一眼,見幾個人在湖裡打魚,湖邊也沒啥人繞達,還打算趕明兒再沒戲就想回去哩。”

祥子沉吟片刻,悵然一笑說:“干這行多久咧?除馬還順些啥東西?”

那人微微懵愣了一下,面顯愧色的說:“我也懶散得很,手頭有點錢就懶得動。平日里除偷雞摸狗的打個牙祭,主要是弄馬賣錢混日子。說句實心話,除了偷以外我可沒幹過啥大買賣。”

見那人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祥子微微一笑說:“不管咋說,我也得關你幾天。也該好好想想日後咋做人。”說著,沖虎子揮揮手道:“讓賈虎派人押回基地,連夜派車送往和碩看守所。”

看着虎子的背影漸漸遠去,祥子長吁口氣仰望天空。啟明星早已眨起了眼睛,遙遠的天際漸漸泛起了魚肚般的顏色。大地,依然被嚴嚴實實的籠罩在黎明前的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