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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間里,傅任苒冷眼的站在床邊看着床上的男人緊皺着眉頭,滿臉潮紅,表情暴戾,眼神卻堅毅不屈,大手緊抓着被單,而後又開始扒拉着襯衣的領口,好像正遭受着什麼痛苦。

他那張溫柔平和的俊臉在極度的忍耐着。

他是裴天辭,就是化成了灰,她都認得。

在遙遠的記憶里,他淡然的一笑,眼眸里便似是蘊有十里東風,灼灼風華,就是那樣溫暖的微笑,曾經拔亂了她的年華。

傅任苒別開眼,心裡暗暗想着自己有多久沒見過他了?

這麼想着,她又忍不住伸手想要撫摸他,卻好像怎麼也觸碰不到。

這個時候,門口走進來一個二十歲的女孩,滿臉驚詫的飛奔向床上的裴天辭。

頃刻間,傅任苒變了臉色,急的大聲喊叫,“別過來,快走!”

但床邊的女孩卻根本聽不到她的吶喊。

很快,兩個人的身體交纏在了一起,傅任苒看着床上的女孩剛開始還一臉欣喜的樣子,她痛苦的抱住了頭蹲了下去,淚水浸濕了眼眶,她的身體像被撕裂了一樣,好像床上的那個女孩就是她自己一般。

她想大聲喊叫,喉嚨里卻又似乎被填進了棉花,有氣無力的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像被困在了一個二次元的世界,聽着女孩痛苦的求饒,男人粗重的喘息,她除了哭什麼都做不了。

......

傅任苒乍然睜開了雙眼,滿頭大汗,她胡亂拭了臉上流淌着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伸出顫抖的手旋開了床頭燈,喘着粗氣,還好只是又做噩夢了。

二十歲之前的她從未想過她和裴天辭翻雲覆雨的一夜會成為她此後許多年連連不斷的噩夢,直到這兩年,也許是時光太過久遠,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裴天辭了。

在這個世界上,能推你入地獄的人,都是曾經帶你上過天堂的。

她轉頭望了一眼窗外有些灰白的天空,快要天亮了,她沒有了睡意,靠在床頭,蜷縮着身體,不斷的告訴自己,六年了,現在她身處於距離北城一千多公里外的南城,再也不是那張冰冷的酒店大床上。

那些人那些事,早已退出她的生命!

她不再是任家大小姐,她姓傅!

日出東方,照亮了一室的寂寥,傅任苒抬起頭,下了床,走向浴室,打開水龍頭,掬了一捧涼水迎面潑上,冰涼的觸感帶來了清爽暢意,簡單的洗漱完之後,化上了淡妝,對着鏡子微微一笑,又是全新的一天!

她走出了浴室,步履輕盈的邁向衣櫃,取出了一套職業裝換上之後,拎着包拉開卧室的門,一隻灰色的貴賓犬極度熱情在撲上來在她的腳邊打滾撒嬌。

傅任苒微微一笑,蹲下身子,伸出手撓着它的下巴,看它舒服享受的眯上了眼沉醉着,不由笑道,“小天哥,我要上班給你賺狗糧啦,在家等我!”說完,她起身上前兩步,舀了兩勺的狗糧倒入小天哥的飯碗里,又拿走小天哥的水壺,換了新鮮的水,才在小天哥依依不捨的目光下出了門。

騙錢騙感情可以過去,騙貞潔的就請饒恕她的心狠手辣!

沒錯!她報復不了裴天辭,就只能養只狗取個名字暗諷裴天辭,這樣她心裡能爽一些!

不過,這個方法到底是太Low了些,每天見到小天哥,她都有一種睹物思人的自虐感,每次回想起那天醒來之後的事情都好像把自己再重新凌遲一遍。

她永遠都記得,她是怎麼彷徨無措的醒來,怎麼把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生生咽進肚子里。

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難以度過的一天,就是現在回想起來,都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她光着身子掖着被角,透過裊裊煙霧,朝已經穿戴整齊,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執一根煙吞雲吐霧的裴天辭看去。

她看見他的那雙細長秀美的時風眼,瞳孔幽黑,微微斂下眼瞼的時候,像一條狹長的墨痕,漆黑幽深,五官俊逸清朗,她一度以為他就是那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謙謙君子。

她曾經以為他們兩個人應該就是世人所說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她還不知道怎麼才能生小孩的時候,她就想跟他生小孩了,她的潛意識裡能想到的寶寶的名字都是姓裴。

他是她除了爸爸之外最愛的男人,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提任何過份的要求,而他也都會一一應下!

而這些都只是她以為而已。

頭頂上的射燈打在他的雙肩,他的一張臉有一半隱在陰影下,看不真切,只是那雙眸子沒有笑意,清冷唾棄的好像在看一個費盡心思爬上他床的下賤女人。

而且,她竟然不知道他會抽煙!

但她卻知道,他很生氣,非常生氣,可以說是震怒。

“你父親給我下了葯,把你送到我床上,希望我能娶你。”裴天辭一隻手用力熄滅了煙頭,唇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冷笑,一針見血的說道。

“不可能,我爸不會這麼做!”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把裴天辭當成敵人般對待。

裴天辭聽完,卻笑出了聲,“任苒,你父親的公司現在債務纏身,為了挽救公司只好把你當女支女一樣給賣了,可惜他算錯了,我不會娶你。”

任苒聽完後,心都碎了,一片一片的,持續不斷的割裂着傷口,那一瞬間她的大腦甚至反應不過來,像打結的毛線一樣,一片黑暗,眼眶裡的酸脹感壓都壓不下去!

她想問他難道不愛她嗎,他不是打算等她長大之後娶她的嗎?

他們不是青梅竹馬嗎?

但是,大約是被他的話刺傷了,她大腦的應激反應卻是立刻怒懟回去,“裴少,請放心,昨晚我只當被狗咬了,絕不會糾纏你!”

也或許是裴天辭被她的話激怒了,他霍然起身補了一句,“回去跟你父親說一句,昨晚我很不滿意,還不如底下夜總會小姐伺候的舒服,我裴家不會幫他,讓他另謀出路!”

但不知道為什麼裴天辭風風火火的快步朝外走去,卻在卧室門口驀然頓住了腳步,她覺得可能他還是氣不過,要再狠狠的捅她一刀,只記得他回過身面無表情,語境里絕情寡義,沒有一絲溫度。

“任長興以前可能不會賣你,但半年前他發現了你不是他親生的女兒,要不是正好公司出了事他早就把你給辦了,看在我們歡好一場的份上,你要是有什麼經濟上的困難可以來找我!”

任苒聽完裴天辭的話,震驚到不能呼吸,她刷白了臉,全身的血液氣的都沸騰了,她感覺她的鼻子都能噴出怒火來。

不要臉啊,為了不負責任什麼都敢說,誰要聽他在這裡胡言亂語,她左右打量了下,猛然抓起一個枕頭狠狠的砸向裴天辭,怒道,“滾,你這個混蛋!”

男人,穿上衣服一表人才,脫了衣服一身的禽獸味,原來氣質高雅出塵的裴天辭也不例外。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的天辭哥哥怎麼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裴天辭不躲不閃,任由枕頭砸向他,撞到他的頭,而後落在地上,隨後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

那一眼,包含的信息太複雜,她已經看不懂了!

她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任長興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的日子順遂慣了,一下子遭逢巨變,當時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不知道任長興是什麼時候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兒,也許是裴天辭說的半年前,也許是一開始,但總之她回到別墅還沒開始撒潑打滾,哭天喊地鬧一鬧的時候,任長興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裴天辭看不上沒關係,北城多的是有錢的色老頭,我養你二十年,該你還債的時候了!”

接着,她被關了起來,在閣樓上暗無天日的兩天,粒米未盡,日夜不睡,哭累了,喊累了,筋疲力盡。

她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渾身都是窒息的感覺,找不到喘氣的理由。

她恨,但應該恨誰?

生她的父母,還是養了她二十年的任長興,或者是她最愛的那個男人?

她逃出來之後就像是一夜長大了,不哭不鬧不怨怪,但她卻知道若想活命,北城她待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