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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不好意思的低聲對韓氏父子道:“韓伯伯,韓興哥,實在對不住,給你們丟臉了。”

韓興慌忙搖着手道:“不是因為你,我和爹來深山的時候少,是我經驗不足,心裡害怕,所以沒套住,真的不怪你。”

韓林亦是憨厚的撓着頭,笑道:“如果不是你堅持打獵,俺也不會跟着他們來深山,傷着碰着俺沒法跟你娘交待。”

明月溫和的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跟在二人身後,手腳勤快的幫打着下手。

一上午的時間,眾人收穫不少,十隻兔子,七隻野雞,五隻獾子,唯一讓眾人着急的是,目前還沒有獵到特別值錢的大獵物。

見方大有些煩燥,方三兒將死獾子肉割了割,一人給分了一塊兒,算是吃了保存體力。

見明月一個小姑娘心情有些怏怏,方三兒特意割了柴骨附近的細肉遞給了明月,看着血淋淋的肉條,明月的瞳孔登時放大了,狐疑的看向其他幾個接了肉的獵戶,只見幾個粗礪的漢子,司空見慣的連血帶肉的吞進了肚子,那豪邁的模樣,讓明月不由得想起了茹毛飲血的野人。

明月將頭搖得波浪鼓一般,嘶啞着聲音道:“方三哥,我、我不餓。”

方三皺了下眉頭,遲疑了一瞬,再度耐心的解釋道:“山裡不能引火烤肉,會招來野獸,而且,生肉最補充體力了,看着血腥,卻是越嚼越香。”

怕明月不信,方三將長條的肉塊兒直接塞到自己嘴裡了,誇張的嚼着,那咀嚼的聲音,明月甚至能聽到牙齒咬斷肉質纖維的“嚓嚓”響。

看着方三嘴角處殘餘的血痕,明月嚇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着如果有一天餓極了,對方會不會說人肉也很好吃。

方三窺見明月的異樣舉動,竟嘴角上揚,惡作劇般又割了一條放在嘴裡,咬得更加津津有味了。

韓興面色不悅,微不可查的將身子橫在了方三和明月之間,只留給方三一個堅挺的後背,從懷裡掏出一個雜麵饃,塞在明月手裡,臉色發紅道:“明月,這是我早晨沒吃完的干鏌,你將就着墊巴墊巴,出了深山我就給你點火烤肉。”

“想吃就吃,等啥!”方三兒的腦袋從韓興的身側探了出來,眼神里俱是笑意,不知何時從哪裡掏出一條黑黝黝的肉條來,雙手舉到明月面前,看冰冷程度應是他一早帶上山的,除了焦胡的肉香外,明月似乎聞到了汗腋的臭味。

明月連連擺手道:“方三哥的心意明月領了,你們體力消耗大,我吃干饃就好。”

明月啃着乾澀的饃饃,心裡則將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過去的自己,經常到山腳去打那些成越活捉回來的野獸,二人已經養成了打死了直接烤着吃的習慣,害得明月潛意識裡就認為入山打獵也是同理,所以懷裡只揣着辣椒粉等調料,連乾糧都沒帶,正應了“自作自受”那句話。

明月狼吞虎咽的吃着干饃,一不留神嗆着了,噴出一下子乾粉末來,眼神仍不自覺的盯着方三的“血盤大口”。

韓興忙解下腰間的竹筒遞給明月,明月拿起來“咣咣”連喝了幾大口,將竹筒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這才勉強順過了氣。

哪知,方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指着明月腰間的竹筒道:“你喝的是韓興的水......”

明月尷尬的遞迴了竹筒,韓興接過竹筒,臉上已經隱隱露了怒意,轉過臉來就要向方三發作。

方三悄悄的向韓興眨了兩下眼睛,吐了吐舌頭,將嘴巴湊近了韓興的耳朵,低聲道:“你個獃子,自己的媳婦都不知道疼,你就不能提前準備些肉包子、烤肉啥的?還用我操心!?再這樣木訥小心媳婦跟人跑了!!”

韓興登時一身怒氣化成了沒脾氣,臉紅得如同方三嘴角的血。原來,大家都心裡明鏡似的,知道自己屑想着明月,只等着爹完婚了,自己也抱得媳婦歸。

想着想着,韓興突然口乾舌燥,拿起竹筒就喝,後知後覺那是明月剛剛喝過的,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好不容易下了決心硬着頭皮喝,發現裡面一滴也不剩了。

明月不忍直視的將自己腰間的竹筒遞給韓興,微笑道:“喝我的吧。”怕韓興不好意思,轉身去一邊獃著去了。

韓興只喝了一口水,抹了抹嘴角,挑眉看向方三,說不出的傲嬌與自豪,潛台詞彷彿在說,這是我媳婦兒,你妒忌啊!

方三聳了聳肩,再度看了一眼明月,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心裡想着,這個小娘子,聽自己說喝錯了水,除了尷尬,半點嬌羞與扭捏之態都沒有,韓興若想降服,只怕還差了一大截的火候。

見明月一幅食不知味的模樣,韓興也沒敢吃生肉,只空腹喝了兩口冷水,陪着明月一起挨餓。

眾獵戶填飽了肚子,方大將大家再次召集一處,無外乎又是一翻叮囑,說是要再往裡走走,看看能不能獵到大的獵物,裡面越發危險,有野豬、豺狼,也會有老虎和豹子等猛獸,大家要聽話、聽命令,不能擅自行動等等等等,說是對大家所說,眼睛卻不自覺的瞟向明月,倒像是對明月單獨說似的。

眾獵戶繼續前進,看着路邊的蹄印子,方大臉上現出幾分喜色來,低聲道:“大家小心了,這附近定有野豬穴,弄好了捉住兩頭,咱過年的肉分着就夠吃了。”

眾獵戶臉上頓現喜色,分頭去找野豬穴,明月本來跟着韓氏父子同去,方三卻頗為不屑道:“拖後腿的,與其添亂,不如留下來幹些力所能及的事兒。”

明月眉頭一皺,見方三手腕翻飛,在輕巧的編着什麼,好奇心起,讓韓氏父子去找洞穴,自己則邁步走到方三跟前,看着方三在做什麼。

只見方三手上,分別順着幾股麻線,每股中又摻着一根鐵線,如編麻花瓣子似的編繩子,編到一定長部,直接彎了一個圈,扣於一處,再往下編,直到一米多長,尾部拴上一隻粗壯的秤勾似的東西。

將做好的樣子遞給明月道:“瞧好了吧?會做了吧?照這個樣子再做出一個來,結實些,否則勒不住野豬白費了鐵。”

明月輕哧一聲,心想,不就結實點編嗎?誰不會?你會編三股辮,我還會編六股辮呢!

為了印證“結實”,明月果然下了氣力,編出來的繩索足足粗了一倍,就連繩子的尾部也長出了半米多。

待方三兒又做了一條,轉回身來看明月的“功績”時,氣得手都哆嗦了,剛要發作,卻見方大已經找到了野豬穴回來了,方三一把搶過明月所做的東西,和自己所做的兩根混於一處,訕笑着遞給了方大。

方大看着其中一條明顯粗壯的鐵圈,神情凜然的看向明月,陰冷的道:“是你做的?”

方三如犯錯的弟弟撒嬌道:“大哥,別亂髮脾氣,她一個雛兒,我怎麼放心讓她來做?是我做的。我就想着做個結實的,萬一用獵野豬的方法獵一頭老虎回來,那可是震驚十里八村的大事兒!咱方家就等着長臉吧!”

方大撲哧一聲樂了,叱責道:“你當老虎和豬一樣笨啊,被勒了脖子就知道瘋跑,最後鉤子勾住大樹,自己把自己勒死?我看你才和豬一樣笨!”

方大寵溺的用大手“啪”的打了弟弟腦袋一把,打得方三縮起了脖子,那聲音“脆”的,連明月都感同身受的疼。

方大將三個獵圈拿走,學了幾聲鳥叫,招呼着獵戶們匯合。

方三挑眉看向明月,嘻皮笑臉道:“這是韓興欠我的,我得找他要人情去。”

明月眼睛一瞪,反駁道:“錯是我犯的,禍是我闖的,責任自然我來扛,你找韓興哥要人情做甚?”

方三呵呵笑道:“你的事兒自然是韓興的事,誰讓你是他的......他的妹妹呢?”笑得那樣燦爛,那樣的恣意,還帶着調侃和戲謔。

明月還要往下追問,眾獵戶已經回來了。

在方大的帶領下,獵戶們躡手躡腳的接近野豬所在的天然洞穴,洞口不大,剛好容一豬通過,悄悄窺向裡邊,雖然看不分明,但能清晰的聽到“哼哧哼哧”野豬的聲音,聽聲音的大小判斷,洞穴並不深。

方大向眾人揮了揮手,眾人紛紛尋找掩體隱藏,韓興與明月遠遠的躲在一株大樹背後。

方三則湊到方大面前,一臉懇求道:“大哥,每次都是你和二哥來套,這次讓我也試試行不行?”

看着方三一臉哀求的聲音,方大嘆了口氣,這三弟每次都乖乖的,只這次異常的歡脫,方大斜眼看向明月隱身的方向,心想着,下次說什麼也不讓女子加入獵戶隊了,三弟,怕是到了年歲,如春天的狗兒一樣,思春了。

方大不忍拂了弟弟的意,將一隻獵圈遞給弟弟叮囑道:“好好套准了,別像獾子一樣給跑丟了,野豬與獾子不一樣,套准了就撒手,拖走了是要人命的。”

方三喜笑顏開,拿了一隻獵圈,又看向方大手裡那隻明月做的獵圈,再次哀求道:“大哥,這隻結實,我想套頭大的。”

方大嘆了一口氣,小弟是他從小帶大的,和自己兒子似的,他想表現,就成全他一回吧!將獵圈遞給了方三,算是全了弟弟出風頭的心思。

方三志得意滿的向明月所處的大樹揚了揚手裡的獵圈,一臉的意氣風發。